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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模样,褪去了所有玄狐的凌厉与疏离,只余下最本能的痛楚与依赖。
久宣夜的心像是被那点水光狠狠烫了一下。
他空着的左手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极轻、极缓地拂过她汗湿的鬓角
将那几缕凌乱的发丝温柔地别到耳后。
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久宣夜好了,毒刺清干净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刻意放得极缓,像怕惊扰了什么,
久宣夜松口吧
久宣夜玄狐大人……莫非是属狗的?
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一丝强抑痛楚的微颤
甚至含着一缕几乎难以捕捉的、劫后余生的无奈笑意,就这样拂过姜芷予的耳畔。
紧绷的牙关终于松懈下来。
姜芷予缓缓睁开眼,眸子里蒙着一层痛楚未消的水雾,视线有些茫然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久宣夜肩头那一片刺目的濡湿——
玄色的衣料被咬破,底下翻开的皮肉正渗着鲜红的血珠
与她伤口流出的黑血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烙印。
那鲜红刺得她瞳孔一缩,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比臂上的伤口还要疼上几分。
愧疚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尖锐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久宣夜拿起药箱中那罐碧玉色的生肌膏,准备为她敷上时,姜芷予突然动了。
她没有去看那狰狞的伤口,也没有去接那冰凉的药膏。
她只是毫无预兆地仰起头,沾着血污和冷汗的脸颊微微抬起,目标精准地寻到了久宣夜因低头而凸起的喉结。
那里正随着他压抑的呼吸而微微滚动。
温热的、带着血腥气的唇瓣,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轻柔又固执地贴了上去。
一个纯粹的、不带丝毫情欲,却又充满了某种决绝安抚意味的吻,落在了那脆弱的、象征着生命搏动的凸起之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久宣夜全身的血液仿佛骤然凝固!
他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
那双握惯了剑、画惯了符、此刻正捏着碧玉药罐的手,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筋骨。
指节一松,那价值千金的碧玉药罐便从他指间滑落,“哐当”一声脆响,狠狠砸在青砖地上!
玉屑飞溅,碧色的膏体四散流淌,浓郁的草药香气轰然炸开,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窗外,暮色四合,归巢的鸟雀发出几声零落的啼鸣。
屋内,只有两人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姜芷予的唇依旧贴着他的喉结,没有离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块软骨在她唇下猛地一颤,随即他整个颈项都绷紧如铁石。
她甚至能听到他喉间发出的一声极其短促、几乎被掐断在喉咙深处的抽气声。
良久,久宣夜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砂砾里磨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暗哑:
久宣夜阿予……你……
姜芷予终于微微后撤,拉开了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微小距离
她抬起眼,那双刚刚还盛满痛楚水光的眸子,此刻却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清亮得惊人。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愕、尚未褪去的痛楚,以及那深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炽烈情愫
唇边竟缓缓勾起一个极浅、极淡,却又带着一丝奇异释然与狡黠的弧度。
姜芷予这样
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灼热的炭火,带着点刚刚忍痛后的虚弱气声,却又无比清晰地落在他耳中
姜芷予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话音落下,她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强撑的气力,身体软软地向后靠回榻上,微微阖上了眼。
唯有那被他咬破又被他小心清理过的伤口,在碧玉膏碎裂的浓郁药香中
似乎真的开始缓缓弥散开一种奇异的、深入骨髓的清凉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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