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二）

这时已经可以看见蔚蓝的地球了。

元首不经意地朝舷窗上地球的映像看了一眼。他的眼中出现了少有的哀愁与留恋，不过只有一瞬间。

在元首已经快熟悉这引擎产生的震动时，舱内突然安静下来。

“已进入地球低轨道！”

又一阵震动。“二级分离！”

如前一次一样，三级的真空发动机又点火了。

元首不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些动静上，因为，月球出现了。透过舷窗，月球正在缓缓移动，威严而神圣。

但是元首要看的其实是“大轮船”。早在之前，元首就已经看过好几遍哈勃望远镜传回的飞船图像：

这是一个大圆柱体，直径约75千米，高则略短，约为62千米。这就是人们叫它“大轮船”的原因。

船体的尺寸已经是人类无法想象的巨大，更惊人的是飞船的引擎。它们堆叠在圆柱一边的边缘上，大小不一，排列紧密，且一致朝向同一个方向。

形象地说，这就像一张大圆脸的下巴长满胡子。

这些其实都是视觉和直觉带来的感受。事实上，每个发动机的喷口都有5至12米，在里面放几间小房子也没有问题。

最让人产生敬畏的，是飞船的颜色。那是金属本身的银色。这种自然且锐利的质感无疑是点睛之笔，显出那纯粹的优雅和神圣，使飞船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憾动的巨人。或者说，像是神。

但这个时候，飞船还在月球背面。元首正好也有困意，打算小憩一会。他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已进入绕月轨道！”

这句话让元首睁开了眼。他自己也没想到现在才醒，这期间“大轮船”已经转了好几圈。

不过也只有现在，他才能直接看见“大轮船”。

他们面向着“大轮船”的底面。

尽管看过多次，眼前近距离的景象还是让元首稍稍睁大眼。宇宙空间中的星星点点被映照在这银色光辉中，月球像一张精致完美的画像被复制到船体上，就连每个陨石坑的阴影都是那么深刻清晰。

它将原本虚无缥缈的宇宙真实地突显出来。

这是一个宇宙的镜面，这是一座月亮的宫殿。

“这是个优雅的文明。”元首暗想。

“哇。”指令长也禁不住赞叹了一声。“总统先生，你有没有想起刘作家的那篇《欢乐颂》。”

指令长很快意识到不礼貌，识趣地住了嘴。“的确。”元首出乎意料地回答了。

他们离“大轮船”越来越近，元首看到银镜中一个白点正在逐渐扩大。那是他们的返回舱。

元首没有在光滑的镜面上发现对接口。

“总统先生，我们要进入飞船的过渡舱，请戴上面罩。”

元首稍惊讶地戴好头盔，过渡舱居然大到能容下他们的飞船。不过一想到这个物种的体形和“大轮船”的尺寸，这又不足为奇了。

元首更加好奇外星人的样子了。

终于，直到飞船与“大轮船”保持相对静止状态，且能在镜面看清返回舱的细节时，“大轮船”底面出现一条边长约23米的正方形裂缝，舱门向内打开了。

RCS启动，他们缓慢地飘移进过渡舱内。

这是个很有机械感的空间，墙上是密集的金属管道线路，它们的金属光泽没有光滑的飞船壳体那么夸张，反而有一种实用主义的形态。

这时，他们看见了一个身着宇航服的高大生物。

这个生物的确有7米多高，它的大腿比人的身体还粗几倍，臂宽约有大腿一半，但长度在与像根圆柱的身躯的对比中略显矮。

接着，他们将目光投向所有人都最关心的地方--头盔。

他们绝对不敢相信那颗透明头盔里的玩意。

“什么？！”指令长用颤抖的语气低声说。“恐龙？”

元首最先冷静下来：“不是恐龙，应该只是长得像。地球上没有这样的恐龙。”但是元首自己也不太确定。

后面的舱门又关上了。这个8米高酷似巨形蜥蜴的生物笨重地一蹬脚朝他们飘过来。尽管返回舱只是飘浮在过渡舱中，但似乎仍能感受到震动。

恐惧感袭上指令长的心头，他害怕大蜥蜴会直接撞毁飞船。

元首也直盯着它，他知道这是个高傲的文明，做出任何事都有可能。

大蜥蜴在飘行过程中背过身来，露出一个古怪的背包，上面的喷口喷出气焰，使大蜥蜴在返回舱前刹停。

大蜥蜴将背包扔掉，打开了与自己身形相当的巨大返回舱门。

此时指令长和元首都提着一口气，特别是指令长，平时像钢铁一样坚挺的额头竟出现了冷汗。

大蜥蜴咧开大口，露出里面的巨牙。

元首看出来了，它只是在粗拙地模仿人类中“笑”的表情。为此，他总算确认了眼前的生物没有恶意。

舱门关闭，大蜥蜴摘下了头盔。

接着，它开口了：“人，我们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