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白光如潮水般退去时,云昭月最先感受到的是手腕上毒纹的灼烧感。翡翠色的纹路在皮肤下跳动,像是有生命般向指尖蔓延。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块冰凉的青玉台上,头顶是镶嵌着发光矿石的穹顶,幽蓝的荧光将整个密室映照得如同海底龙宫。
"别动。"宫远徵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金属质地的冷意。少年半跪在玉台边缘,指尖三根银针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再装睡,这针就钉进你的神庭穴。"
云昭月侧头,银针距离她的太阳穴不过寸余。宫远徵的银铃发带不知何时已经松散,几缕黑发垂落在她颈侧,发梢还带着药房里的冷香。她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着——这是银针暗器的起手式,真正的杀招藏在看似放松的那只手里。
"创造者大人?"她故意用他昏迷前的称呼,同时绷紧小腿肌肉。青玉台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她后颈滑入衣领,冰凉刺骨,"这么快就翻脸,徵公子未免太心急。"
银针突然刺下。云昭月早有准备,毒纹瞬间在脸颊形成翡翠色的防护层。针尖与纹路相撞迸出几点火星,宫远徵却在这时突然撤力,左手暗藏的七枚牛毛细针呈北斗阵型射向她右腕毒纹核心。
"叮——"
七声脆响连成一线。细针在触及毒纹前就被突然暴起的翡翠色光膜弹开,云昭月趁机翻身而起,左手成爪扣向宫远徵咽喉。少年后仰躲避时,她右手毒纹突然射出一道光线,精准击中密室中央悬浮的血色晶石。
"你故意激我出手!"宫远徵瞳孔骤缩。他甩出银针想拦截那道光线,却已经晚了。血晶被激活的瞬间,整个密室的发光矿石同时熄灭,只剩下那块悬浮的晶体迸发出刺目红光。
云昭月感到毒纹像是被注入了某种能量,纹路疯狂生长,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右臂。无数陌生的分子结构图在脑海中闪现——那是她穿越前正在研究的NM-9解毒剂第四代改良公式!
"血晶里封存的不只是毒经..."她下意识伸手触碰发烫的纹路,指尖却穿过红光直接碰到了血晶表面,"还有实验室的分子结构图。"
宫远徵的银针突然全部落地。少年死死盯着血晶投射在墙上的光影——那分明是放大了数百倍的毒纹脉络图,只是其中流淌的不是毒素,而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湛蓝色液体。
"这是..."
话音未落,血晶突然剧烈震动。红光转为危险的深紫色,密室四壁的暗格同时弹开,数十支淬毒弩箭从不同角度射向二人。云昭月本能地扑向宫远徵,毒纹在背后展开成半透明的光盾。第一波弩箭撞上光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箭头的毒液在翡翠色屏障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凹陷。
"左后方三寸!"宫远徵突然扣住她肩膀往右侧拽。一支通体漆黑的铁箭擦着她耳际飞过,箭尾拖着的银丝在空气中划出刺眼的亮线。云昭月闻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氰化物,而且是经过宫门秘法淬炼的升级版。
毒纹光盾剧烈闪烁起来,显然对这种复合毒素的防御效果大打折扣。第二波弩箭已经上膛,机括转动的咔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宫远徵突然扯下发间银铃,五指收拢将铃铛捏成扁平状。
"闭眼!"
银铃碎片在他掌心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尖啸。云昭月感到毒纹突然转向防御听觉攻击的模式,耳道里自动生成一层过滤膜。即便如此,当宫远徵将铃铛碎片掷向血晶时,爆发的声波还是让她眼前发黑。
血晶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投射出的光影扭曲变形,密室机关似乎也随之紊乱。几支已经射出的弩箭在半途相撞,爆开的毒雾被声波震成细小的结晶颗粒。宫远徵趁机拽着云昭月滚到青玉台下,他的衣袖被飞溅的毒液腐蚀出几个焦黑的破洞。
"你的毒纹..."少年喘息着按住她右腕,指尖沾到纹路分泌出的翡翠色液体,"能模仿银铃的频率?"
云昭月这才发现自己的毒纹正在以某种规律脉动,频率与刚才宫远徵摧毁血晶的声波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密室角落里未爆开的毒雾结晶正被纹路缓缓吸收,转化为光盾的能量源。
"不是模仿。"她翻过手腕,让宫远徵看清纹路中心新形成的微型漩涡,"是进化。血晶里的数据在改写毒纹的底层代码。"
宫远徵的瞳孔微微扩大。他忽然抓起她手腕贴近耳边,银铃残片在两人之间发出共鸣的震颤:"听——你的毒纹在哼《广陵散》的调子。"
云昭月一怔。穿越前实验室的安防系统确实是用这首古琴曲的频谱作为密钥之一。她正要解释,第三波弩箭已经破空而来。这次箭头上缠绕的不再是银丝,而是燃烧的引线!
"趴下!"
宫远徵将她死死按在身下。爆炸的气浪掀翻了青玉台,碎裂的玉石像弹片一样四处飞溅。云昭月感到后背一阵剧痛,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衣衫。她反手摸到一块嵌入肩胛骨的玉片,毒纹立刻分出细丝包裹伤口。
"别动它!"宫远徵拍开她的手,"玉上淬了蚀心草,见血封喉。"
蚀心草。云昭月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词——宫门秘毒排行榜第三位,中者心脏会在一刻钟内结晶化。她看着宫远徵迅速点压自己周身大穴,少年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奇怪的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反而有种清凉感从伤口向心脏蔓延。
"徵公子,"她突然抓住宫远徵正在施针的手,"你的银铃..."
少年腕间的银铃残片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翡翠色,与她毒纹的颜色一模一样。更惊人的是,当她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银铃上时,那些金属碎片竟然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重新组合成完整的铃铛形状!
宫远徵猛地抽回手,却已经晚了。新生的银铃自动系回他腕间,铃舌轻轻摆动,发出与毒纹共振的频率。云昭月肩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宫远徵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你的血为什么能修复蚀心草的损伤?!"他声音嘶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焕然一新的银铃,"这不合药理...除非..."
爆炸的烟尘渐渐散去。血晶已经完全破碎,但密室并没有恢复平静。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中央的青玉台底座缓缓下沉,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通道。腐朽的气味从通道深处涌上来,其中混杂着某种云昭月熟悉的化学药剂味道——是实验室常用的福尔马林!
宫远徵突然掐住她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给我的那管NM-9解毒剂,到底是哪来的?"
云昭月感到毒纹正在手臂上发烫。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穿着白大褂的"自己"将针管刺入某个与宫远徵一模一样的少年眉心,而对方腕间浮现的正是如今这串银铃纹样!
"上面!"她突然推开宫远徵。一支淬毒的袖箭从通道方向射来,钉入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箭尾绑着的布条上,无峰的徽记在幽光中若隐若现。
宫远徵甩出三枚银针还击。黑暗的通道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但更多的脚步声正在逼近,训练有素的节奏显示来者至少有五人以上。
"他们怎么会知道禁地密室的机关?"宫远徵拽着云昭月退到墙边,银铃在他腕间发出预警的轻颤,"除非..."
"除非无峰和宫门用的是同源毒术。"云昭月接上他的话,毒纹突然向通道方向剧烈闪烁,"小心!有东西上来了——"
通道口突然探出一只戴着玄铁手套的手。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整整八名无峰刺客如蜘蛛般攀爬而出,他们的面具在幽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为首之人腰间别着的,赫然是一块与云昭月毒纹图案完全一致的玉佩!
宫远徵的银铃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腕,瞳孔骤然紧缩——铃铛表面浮现的,正是现代实验室的安全警示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