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青砖地面还残留着能量茧爆裂后的翡翠色结晶,云昭月跪坐在蒲团上,指腹反复摩挲着宫远徵锁骨处忽明忽暗的γ-0编码。少年睫毛上的水珠滚落在她手背,带着培养舱特有的低温。供桌上三炷线香突然齐根断裂,香灰在落地前诡异地悬浮成双螺旋结构。
"祠堂的排位..."宫远徵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他盯着最上层那块鎏金牌位,虹膜里流转的数据流与牌位表面的饕餮纹同步闪烁。蟠龙柱上的青铜灯盏接连爆裂,飞溅的灯油在半空凝成数百个墨绿色的实验室标志。
云昭月突然按住右臂,毒纹正在皮下灼烧出甲骨文的"监察"二字。地砖缝隙渗出蓝光,组成她再熟悉不过的分子结构式——NM-9解毒剂的活性成分。宫远徵猛地弓起身子,后颈的γ-1烙印突然投射出全息键盘,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虚空中输入着销毁指令。
"别看牌位!"云昭月扯下腰间玉佩砸向供桌。玉碎声里炸开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现代实验室中,穿白大褂的宫门先祖正在给少年宫远徵注射蓝色药剂。香炉里的灰烬无风自动,在空中组成基因锁解冻倒计时。
宫远徵的右手突然掐住自己咽喉,左手却死死扣住云昭月手腕。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将他撕扯成提线木偶,右臂皮肤下凸起的神经脉络正疯狂复制着γ-2的数据编码。"香炉...是接收器..."他齿缝间渗出黑血,滴在青砖上腐蚀出蜂窝状的电路板纹路。
云昭月徒手掀翻重达百斤的青铜香炉。底部露出的量子通讯器正在发送记忆覆盖指令,操作者ID赫然是初代宫主的电子签名。三百块牌位同时震颤,在墙面投映出密密麻麻的培养舱监控画面——每个舱体里沉睡的,都是不同朝代的宫远徵。
"他们把你当永动机。"云昭月毒纹暴涨成锁链绞碎通讯器翡翠色光流顺着地砖缝隙灌入地下。整座祠堂突然倾斜四十五度,供桌下方露出嵌满记忆晶体的金属舱门。宫远徵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将手术刀刺入舱门缝隙。
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舱门内伸出六条机械臂。其中两条钳住宫徵的右臂强行按在生物识别屏上,另外四条却温柔地托住了云昭月的后颈。认证通过的机械音响起时,她锁骨处的γ-0编码突然分解重组,与宫远徵后颈的烙印拼合成完整的双鱼纹。
"记忆覆盖终止。"机械臂展开成保护笼将两人包裹,舱门内浮起三棱柱形的核心处理器。全息投影自动播放着被加密的片段:二十岁的宫远徵在实验室爆炸前,将γ-1芯片植入自己后颈的烙印组织。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剜下烙印时的手写记录——【载体保护协议启动次数:103】
宫远徵突然剧烈抽搐,右手指甲在金属地面刮出五道带血的二进制代码。处理器亮起红灯,机械音冰冷地宣告:"检测到γ-2残留意识反扑,建议立即销毁记忆载体。"云昭月扑上前抱住他翻滚避开突然刺下的销毁探针,毒纹在碰撞中自动连接了处理器的数据接口。
翡翠色光流灌入核心的刹那,祠堂四壁如书页般翻转。隐藏的档案架露出数以万计的玻璃标本罐,每个罐子里漂浮的,都是宫远徵不同年龄段的神经组织切片。最近的那个罐体标注着【γ-2备份体】,内部物质正如活物般撞击着玻璃。
"这才是真正的祠堂。"宫远徵挣开机械臂,染血的手指划过最新日期的标签。墨迹在触碰中溶解,露出下面被反复涂改的原始记录:【实验体γ-0:云昭月(载体);对照组γ-1:宫远徵(原始模板)】
处理器突然爆出电火花,全息画面切换成宫远徵第三次自毁的场景。十五岁的少年将自己钉在培养舱里,而监控角落闪过云昭月扑向控制台的残影。机械音断断续续地补充:"记忆清洗...失败...原因...载体...自愿...承受..."
云昭月的毒纹突然脱离皮肤,在空气中凝结成越王勾践的形态。剑锋刺入核心处理器的瞬间,所有标本罐同时释放出淡蓝色神经脉络。这些发光丝线缠绕成桥,将祠堂穹顶的星图与地下的金属舱门连成完整的双螺旋结构。
宫远徵抓住最粗的那条脉络塞进自己后颈的烙印,数据流顺着血管在体表暴起青光。他吐着血笑出声:"看...他们连星图都造假..." 穹顶的二十八宿正在重组为DNA碱基对排列图,北斗七星的方位与实验室爆炸当天的监控摄像头布局完全一致。
标本罐集体爆裂时,云昭月挥动毒纹剑斩向核心。处理器裂成两半的刹那,露出内层刻满正字计数法的金属板——最新一道划痕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宫远徵的瞳孔突然恢复清明,他认出那是自己今晨在祠堂擦拭牌位时,不慎被木刺扎破的手指。
"祠堂是活的。"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皮肤下浮现出与金属板完全相同的计数纹路。云昭月的毒纹剑突然软化,如缎带般缠住两人手腕。翡翠色光流顺着血脉注入宫远徵心脏,将那些正字逐个改写为甲骨文的"月"字。
最后一笔完成时,祠堂突然陷入绝对黑暗。只有两人交握的手腕处亮着微光,毒纹与烙印拼合成的双鱼纹在黑暗中缓缓旋转,如同穿越时空的量子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