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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随笔呀!!

云贵妃骤然薨逝后,景帝仿佛丢了魂一般,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自此怠政多年,对朝堂之事全然不上心,国家大小事务皆被搁置一旁,陷入了一种混乱无序的状态。

立储这件关乎国本的大事,也因此被一拖再拖,引发了朝中大臣们的诸多争议,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在暗自为自己支持的皇子谋划。

在朝堂之上,呼声最高的当属云贵妃之子,三殿下沈怀玉。他自小就展现出超乎常人的聪慧,天资卓越,哪怕母妃已经逝去多年,景帝对他的宠爱依旧丝毫不减,各种赏赐源源不断,恩宠有加。

这份宠爱,让沈怀玉在朝堂上拥有着极高的地位和众多的支持者,也使得他成为了储君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景元28年,一场科举考试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宋元熙在这场考试中脱颖而出,凭借着深厚的学识和出色的才思,拔得头筹,一举夺魁。

他的才华引起了景帝的注意,景帝对他十分看重,青睐之情溢于言表,当即予以重职。一时间,宋元熙成为了朝堂上的焦点人物,众皇子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试图拉拢他为自己所用。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宋元熙一入官场,便与备受宠爱的三殿下沈怀玉处处作对。他利用自己的官职之便,暗中布局,一步步剥除三殿下不少的人脉,削弱其在朝堂上的势力。

第二天早朝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向来睚眦必报的三殿下沈怀玉,这次却没有立刻找人麻烦,反而出人意料地邀请宋元熙到府上一叙。

宋元熙心中明白,这所谓的叙旧肯定是假,报仇才是真。但他毫不畏惧,毅然前往。到了府上,两人表面上寒暄几句,实则话里藏刀,针锋相对。没聊几句,便闹得不欢而散,彼此心中的怨恨愈发加深,自此彻底结怨,成为了朝堂上的死对头。

景元32年,三殿下沈怀玉突然举荐宋元熙去杨城赈灾。众人皆知,这杨城的灾祸由来已久,治理难度极大,沈怀玉此举,明摆着是想让宋元熙出丑。宋元熙深知其中的算计,但他没有退缩,毅然领命前往。

到了杨城,他一心扑在赈灾事务上,可灾祸远比想象中复杂,治理过程极不顺利。中途,他还遭到歹人陷害,引发了民乱,祸不单行,又遭遇刺客追杀,失踪了多日。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凶多吉少时,宋元熙却因祸得福,在困境中找到了灾祸的根源。他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过人的智慧,巧妙应对,反而提前完成了治理灾祸的任务。

归来之后,景帝听闻此事,龙颜大悦,认为宋元熙能力出众,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于是大肆举办宴席,为他庆功。宴席之上,朝中上下官员纷纷举杯庆贺,场面十分热闹。然而,宋元熙却无心享受这荣耀时刻。他以舟车劳顿多日为由,向景帝告假。景帝念其辛苦,便同意了他的请求。宴席内嘈杂喧闹,宋元熙又因心中烦闷,实在不想多呆,便早早起身离开。

刚出了宫门口,宋元熙便遇到了此番赈灾算计他之人——沈怀玉。只见沈怀玉身着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姿挺拔,眉眼弯弯,脸上挂着一抹昳丽夺目的笑容,可那声音却残忍刺骨:“宋大人福大命大,竟还能活着回来,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唉!可惜啦,没能让宋大人你曝尸荒野!”

宋元熙刚行完礼的手此刻紧紧握成拳,心中怒火中烧。他缓缓抬眼,对上沈怀玉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眸,四目相对,仿佛有火花在碰撞,谁也不肯相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宋大人,本王最后好言劝告你,凡是站在我对立者,我必除之。你能活到现在,已全是看在儿时情分。”沈怀玉语气冰冷,充满了威胁。

宋元熙怔愣一瞬,心底泛起一阵苦笑。他想起儿时与沈怀玉的种种情谊,那时的他们天真无邪,有着共同的志向。可如今,沈怀玉恨他违背儿时之诺,他又何尝不恨沈怀玉变得面目全非,狠毒无情,早已忘却了儿时的志向。

“志不同者,不相为谋。如今看来,殿下并不适合那储君之位。”宋元熙毫不畏惧地回应道。

“好啊,宋大人!好的很!既然你已选择了你的道,那么下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沈怀玉被激怒,恶狠狠地说道。

“臣也定不会心慈手软。”宋元熙语气坚定,毫不退缩。

秋风萧瑟,月色如银,曾经的年少知己,如今却站在了对立的两端,一刀两断,反目成仇,终是分道扬镳,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同年10月,宋元熙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认冷宫不受宠多年的六皇子沈逸安为主,全心全意帮其筹谋化策。自此,他多次与三皇子党派针锋相对,算是彻底与三殿下沈怀玉决裂。

三皇子沈怀玉仗着君恩,在朝中越发肆无忌惮,为非作歹。他的种种行径,早已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在宋元熙和一众老臣的步步紧逼下,沈怀玉的势力逐渐被一点点剥削。然而,他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愈发肆意妄为。为了拉拢朝臣,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开始不择手段地陷害那些忠良老臣,为自己的心腹腾地方。而他所用之人,皆是些碌碌无为、无恶不作之辈,朝堂风气因此变得乌烟瘴气。

一天,刚从御书房出来的沈怀玉,远远就看到了在外等候他多时的死敌宋元熙。他本不想多加理会,直接绕过走开,却被宋元熙快步上前拦住去路,还被硬拽着去了一片幽静的竹林。此时的宋元熙,眸中冷得像冰渣,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冻结,刺得沈怀玉遍体生寒。

“沈翎,你简直是疯了,为了权势,什么样的人都敢用。你可还知你年少之志!可知你所用之人会伤害多少无辜百姓!”宋元熙愤怒地指责道,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沈怀玉眸中怔愣一瞬,似乎被这话触动了一下,但很快便讥唇反笑:“是你们步步相逼,宋元熙是你逼我的。年少之志,呵!我估且自顾不暇,又凭什么还要管蝼蚁的生死。区区几个百姓而已,又能死多少,不如……”

“啪!”宋元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沈怀玉的脸上。这一巴掌,清脆响亮,仿佛也彻底断去了二人仅剩的那一丝情谊。

“你好自为之!”宋元熙的手颤抖不已,双目腥红一片。他知道,沈怀玉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这一条注定没有归期的穷途末路,自己却无力挽回,心中满是无奈和悲哀。

见宋元熙转身离去,沈怀玉方才捂住胸口,额头冷汗直冒,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突然,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落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落寞和迷茫,似乎也在为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悲哀。

景元35年,沈怀玉的谋士明丞相被多人联名上书参奏,指控他行污受贿、结党营私。证据确凿之下,明丞相因此被革职下狱。这三年间,宋元熙与沈怀玉明争暗斗,不断削弱他的势力,除掉了他身边不少得力臣子。这次明丞相一事,让沈怀玉措手不及,元气大伤,在朝堂上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明丞相出事,沈怀玉也备受牵连。当天,他就被处以六十大板,并被禁足两个月。正值冰天雪地,白雪纷纷的寒冬,沈怀玉却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都说景帝最是疼爱三皇子,可这次犯了错,罚得却比谁都狠。沈怀玉硬撑着挨过这六十板子,眸中是无法遮掩的怨毒。在疼晕过去的那一刻,他模糊的眸中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原来,宋元熙被景帝召见过后,心中始终放心不下沈怀玉,便匆匆赶来。看着沈怀玉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他心疼不已。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地上昏迷不醒之人轻轻抱起,不由皱起眉,明明是养尊处优的皇子,抱起来竟有些硌手,可见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

此时,沈逸安站在不远处,深邃的眸中藏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的谋士在旁耐不住性子,出声控诉道:“六殿下,宋大人毕竟是您的的谋臣,就这样放任他不管,殿下不怕他临时倒戈?”

“怕什么,是我的总归会回来。”沈逸安神色淡定,语气笃定,“毕竟只要三哥他一日夺储,宋大人也就一日会为我效力。”

宋大人清冷决绝,做事干净利落,可唯独在沈怀玉的事上,犹豫不决。明知对方作恶多端,早已没了回头路,却还是一心想拉沈怀玉入正轨。奈何沈怀玉深陷权力的漩涡,身不由己,宋元熙的努力终究是一场无用功罢了。

沈怀玉被送回府后,病情愈发严重,高烧不退又染上风寒,整个人昏迷不醒,半条命差点折进去。景帝得知后,急忙召来所有太医前往三皇子府,严令务必将其医好。沈怀玉躺在床上,脸被烧得通红,嘴里惊恐地呢喃着:“血,血,啊!都是血!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走。母妃,不要离开我。死!你去死!凭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死!都该死!去死!”他皱紧了眉头,身体哆嗦着打颤,还把自己蜷缩成团,不让任何人靠近,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

宋元熙自踏入官场,便被卷入了这朝堂波谲云诡的风云变幻之中。自那时起,景帝对三皇子沈怀玉超乎寻常的宠爱,就成了他时常听闻的朝堂轶事。众人皆言,景帝对这位三皇子寄予了极高期望,若不是云贵妃过早薨逝,那储君之位,几乎可以笃定是三皇子沈怀玉的囊中之物。也正因如此,宋元熙从未过多探究沈怀玉这些年的生活境况,以及他性格巨变的深层缘由,只觉得如今的沈怀玉变得既陌生又令人心生嫌恶。

这日,差事结束后的返程途中,天空毫无征兆地纷纷扬扬飘起了大雪。宋元熙坐在缓缓前行的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那漫天肆意飞舞的雪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渐渐陷入了对往昔的深沉回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年幼的宋元熙跟随师父下山,前往云府拜访。师父与云家家主在屋内交谈甚欢,而好动的小宋元熙则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到了院子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乘凉。他惬意地靠在树干上,双眼微闭,尽情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突然,“咚”的一声,几颗果子从树上掉落,砸在了他身旁的地上。宋元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孩子正蹲在树上,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果子,吃得津津有味。

树上的少年生得极为精致,肌肤白皙如雪,眉眼间透着一股雌雄莫辨的独特韵味,仿佛是从画中翩然而出的人儿。这般奇特的出场方式,让宋元熙瞬间有些看呆了,连心脏都似乎漏跳了半拍,扑通扑通跳得格外剧烈。

树上的少年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顿时有些心虚,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略带羞涩地开口问道:“那个,你要吃吗?”宋元熙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呆呆地应了一声:“啊?”

就在这时,府中下人急切的呼唤声传了过来:“殿下,小殿下,殿下!”树上的少年一听,动作顿时慌乱起来,但他却突然狡黠地一笑,对着宋元熙俏皮地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等下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少年轻巧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宋元熙面前,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兴奋地说道:“你便是老师一直以来的徒弟,我的师兄,宋元熙?”

宋元熙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想起师父下山前曾说过,此次前往云府,要带他认识一位身份尊贵的师弟。他瞬间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当朝最受宠的三皇子沈怀玉。意识到这一点后,宋元熙下意识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沈怀玉看到他的反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喂,我有那么吓人吗?”随后,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初次见面,我叫沈怀玉,单名一个翎字,你以后可以唤我沈翎,很高兴认识你,师兄。”

“阿翎,你又淘气了!”云家家主的声音适时传来。沈怀玉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立刻撒娇似的跑进云家家主怀里,软糯地说道:“外祖父,阿翎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云家家主云郎满脸慈爱,一把将沈怀玉抱进怀里,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沈怀玉在云家主怀中,还不忘向宋元熙摆手,对着口型,似乎在说“下次见面了”。

沈怀玉身为皇子,即便景帝对他宠爱有加,也仅仅允许他在云府停留半个月的时间。宋元熙与沈怀玉年龄相仿,又师从同一位师父,两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在这半个月里,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学习,形影不离。有一天,沈怀玉满怀期待地看着宋元熙,说道:“元熙,你给我当伴读可好,父皇给我选的那些伴读,我一个都不喜欢,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宋元熙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师父此生不入朝堂,因此实在无法陪伴沈怀玉左右,只能婉拒了他的请求。

又有一次,两人玩闹了半晌后,沈怀玉迎着阳光,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浑身充满了活力,兴致勃勃地说道:“老师出门前留下任务,让我们好生切磋一下,请吧,师兄。”宋元熙望着少年自信满满的模样,微微浅笑,客气地回应道:“承让了,小师弟。”

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中,为这场切磋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两人手持长剑,你来我往,剑锋所到之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他们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互不相让。长剑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溅起的火花在夕阳下格外耀眼。他们的招式变幻莫测,看似每一招都直指对方要害,但实际上又处处留情,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胜负难分。

夜晚,万籁俱寂,两人坐在屋内,秉烛夜谈。他们谈天说地,分享着彼此的梦想和憧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沈怀玉略带惆怅地说道:“明日,我就将启程回京,不知你我何时才能再见。”宋元熙听后,心中也涌起一丝不舍,但他还是坚定地说道:“阿翎,我虽不入官场,但我在此立誓,此生只认你是我挚交好友,他日你若入险境,我必义无反顾,达成你心中期许。”

沈怀玉听了宋元熙的话,心中十分感动,他也郑重地说道:“师兄,你既不能入仕,我也在此立下誓言,他日我若身在高位,也定会实现你我之志,愿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不再有纷争之苦。”随后,两人对着皎洁的明月,异口同声地发下誓言:“此心昭昭,日月可鉴,若违此誓,必定身败名裂,受万人唾骂,抱憾终身。”

那晚,少年们纯真无邪的情意如同月光般澄澈。他们一夜未眠,畅想着未来并肩作战、相互扶持的美好画面。他们以为,这份情谊会一直延续下去,成为彼此生命中最珍贵的羁绊。然而,世事无常,命运的轨迹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再次相见时,他们却站在了对立的两端,以弄死对方为目的,陷入了不死不休的争斗。

沈怀玉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后才悠悠转醒。醒来后,他心中不禁感慨,在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宋元熙竟然没有趁机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明丞相下狱一事进展得如此顺利,沈怀玉心里清楚,这背后必定有那位的手笔,这无疑是在向他发出明面上的警告。他深知,经此一事,那些平日里就对他心怀不满的皇兄皇弟们,定会借此机会对他步步紧逼。如此一来,他原本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启动,否则将再无抽身的机会。

几日后,狱中传来明丞相暴毙身死的消息。朝中臣子们对此心照不宣,都明白此事背后必有隐情,但谁也不敢轻易议论。景帝对此也并未过多干涉,任由事态发展,这一举动却惹得众皇子忿忿不平,他们认为景帝此举太过偏袒,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

宋元熙得知明丞相之死的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震惊。他深知沈怀玉会审时度势、明哲保身,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意外,但心中仍难免涌起一丝落寞。回想起年少之时,沈怀玉曾与他在山林中不慎走丢。等宋元熙带人赶到时,看到的是年仅7岁的沈怀玉正独自与一群猛兽搏斗,而他这样拼命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婴孩。那时的沈怀玉,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与凌厉,让宋元熙至今难忘。尽管他分明害怕得浑身颤抖,但仍强装镇定地对宋元熙说:“世上之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虽是婴孩,但同是一条性命,我又怎可放任不管。”

然而,如今的沈怀玉却仿佛变了一个人。宋元熙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但那日听他说胡话,猜想他回宫后的日子必定过得十分艰难。

于是,趁沈怀玉昏迷的几日,宋元熙派人四处打听他的情况,却一无所获,并未发现任何端倪。偶然间,他听朝中之人议论,说是三皇子因亲人接连离世,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才导致性情大变。但宋元熙深知沈怀玉的性格,他绝不是如此脆弱之人,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只是以他们如今形同陌路的关系,沈怀玉定然不会向他透露分毫。

最近几日,宋元熙因心中烦闷,上朝时不免有些懈怠。这一情况被沈怀玉敏锐地察觉到,他趁机多次参奏宋元熙懈怠职守。

还没等宋元熙做出反击,各位皇子便纷纷出手,一人参了沈怀玉一本。皇子们难得如此团结一致,而他们针对的对象竟是沈怀玉,这让沈怀玉不由冷笑出声,他心中暗自感叹,这朝堂之上的争斗,当真是变幻莫测。

结党营私、徇私舞弊、滥用私刑、走私受贿、谋害忠良,五条罪状,每一条都是死罪,且证据确凿,不容辩驳。景帝就算再想包庇沈怀玉,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避免落人口舌,这无疑让一众朝臣感到心寒。

景元40年,景帝最终做出裁决,罚沈怀玉终生监禁,没有他的命令,沈怀玉不得踏出府门半步。这一裁决意味着沈怀玉彻底退出了朝政,失去了所有的权力。正当众皇子以为除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开始为争夺储君之位斗得不可开交时,储君之位却意外地落在了一位众人意想不到的人身上——在冷宫隐藏多年的六皇子沈逸安。

沈逸安被封太子时,他的母妃丽妃更是被帝王大张旗鼓地封为皇后。母子俩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成为了这场权力争斗中的最后赢家。

直到此时,众皇子才惊觉,他们的父皇是何等的残忍与心机深沉。无论是曾经备受宠爱的云贵妃,还是如今被监禁的沈怀玉,都不过是景帝手中的棋子,是他用来迷惑众人的障眼法。

景帝宠爱三皇子沈怀玉,不过是为了将他推上高位,成为六皇子沈逸安的挡箭牌,替他抵挡一切潜在的危险。这些年来,皇帝任由皇子们互相争斗,却从不加以阻止,其目的便是为了让冷宫中的沈逸安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发展自己的势力。等其他皇子们斗得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沈逸安封储之日。

景帝这盘棋下得实在是精妙,为了保护六皇子,他不惜牺牲众多皇子的前途和命运,这般偏爱,实在是令人胆寒。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沈怀玉和他们自己,究竟谁更可怜、更可悲。

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大口子,倾盆大雨如注般奔涌而下,仿佛是上天在为这场残酷的权力争斗而落泪;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又似在诉说着这些年被深埋在心底、难以言说的委屈与不甘。

真相大白后,宋元熙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他不顾一切地朝着沈怀玉的府上奔去。雨水肆意地打在他的身上,狂风呼啸着吹过,他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找到沈怀玉,问清楚一切。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想要弄清楚曾经那个善良纯真的沈怀玉,究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沈怀玉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宋元熙出现在自己的府上。眼前的宋元熙,一向清冷孤傲,此刻却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往日的风采荡然无存。沈怀玉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冷冷地说道:“宋大人,如今可是一国储君的谋士,前途无量,何必来我这里自讨没趣。”

见沈怀玉一副早已了然于心的表情,宋元熙心中一阵寒凉,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曾经的挚友,如今却如此陌生,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悲哀和失落。

“你一直以来都知晓?怎么可能呢?沈翎,我不信,你就这样甘愿被算计,当一颗任人摆弄的废子?”宋元熙满脸的难以置信,目光紧紧锁住沈怀玉,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虚假的痕迹。

沈怀玉扯起一抹嘲讽的笑,那笑容里满是自暴自弃:“我就是自甘堕落。你来此不就是想知道真相吗?不如师兄陪我打一场,等打完,我自会把一切都告诉你。”说着,他缓缓握紧剑柄,熟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仿佛握住了往昔那些热血却又一去不返的时光。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是在积聚着全身的力气,又似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终于,他猛地挥剑,朝着宋元熙攻去。

刹那间,雨幕之中,二人身影交错,剑影闪烁。雨水打在他们身上,溅起层层水花,混合着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奏响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前奏。几个回合下来,沈怀玉的动作渐渐迟缓,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突然,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宋元熙见状,大惊失色,急忙蹲下身,猛地抓住沈怀玉的手腕。指尖触碰到沈怀玉的脉搏,那紊乱虚浮的脉象让宋元熙的心猛地一沉。他深知,沈怀玉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刚才却强行运用功力,致使经脉逆流,五脏俱损。若再不及时治疗,只怕性命难保。

“你被下了毒,是谁这么大胆,敢谋杀皇子?”宋元熙又惊又怒,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等他从这惊怒之中稍稍回过神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是他,对不对,是不是陛下?”他紧紧盯着沈怀玉,见对方垂着头,默不作声,一向冷清的瞳仁瞬间暴怒似火,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敌人撕碎。

沈怀玉却淡漠地对上那双仿佛随时可以杀人的眼神,语气里满是嘲讽:“我落得如此下场,不正是师兄想要的吗!何必惺惺作态!”说罢,他自嘲似的呵呵冷笑出声,那笑声里透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悲寂的眸中满是凉薄,仿佛世间万物都已与他无关。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吗!好啊!我告诉你!”沈怀玉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眶泛红,眼角满是泪水,却又硬生生地笑出声,那模样好似疯魔了一般,开始疯狂地控诉,“真相就是我回宫之后,外祖父一族遭人忌惮,被陛下所指使的奸人陷害,整整108口人命,含冤而死!可怜他生前是南启的忠骨之臣,一生都在护佑百姓,可死后却受万人唾骂,无人念他功绩!无人替他伸冤!呵!你说他老人家是不是很可笑啊!呵呵!”

“那位陛下虚伪自私却极看重名声,当时母妃想查明真相,那位害怕事情败露,竟将母妃活活掐死在我面前,母妃死不瞑目。而他所摆出的仁君模样,终究把你们骗得团团转。”

“他表面给予我的恩宠,不过是让我遭受无数迫害的前奏。我早已体弱多病,不能习武。而为了让我甘心做他爱子的挡箭牌,他摆布我的一切,强迫我服下剧毒。十二岁那年,我便见证了那位所有的残忍。”

“毒药每每发作之时,那种蚀骨的苦痛,你可知我有多么难以忍受?夜深人静之时,我夜夜梦魇,梦到亲人惨死,却不能替他们报仇,你可知我有多么想死!那般绝望的岁月,只有我一人独自承受,你又要我如何不恨,如何不变得面目全非,冷血无情!”

“落得如此结局,是我作恶多端,自作自受,我承认自己罪有应得!可你就一定属于正义的一方吗!在我的立场上,你就是为虎作伥,一入官场,便是为我那仇人效命!指责我面目全非,处处与我作对,让我如何不想杀你泄愤!”沈怀玉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那声音在雨幕中回荡,久久不散。

宋元熙神情怔愣,连连往后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真相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撕开了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他一直维护的道义,在这残酷的真相面前,竟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原来师父说的是对的,他本就不该踏足这黑暗的朝堂之争,如今这般局面,当真是应了那句“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不知双方沉默了多久,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身上,透骨的凉。宋元熙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沈翎,我曾答应过你,若你陷入险境,我必义无反顾,达成你心中期许。我帮你!”

沈怀玉却只是冷冷一笑,眼中满是防备:“可我不信你。如今的我,只信我自己。”

同年8月,一直平静的局势陡然生变,南启大乱。原本按兵不动的临国,突然向南启发难。临军来势汹汹,势如破竹,仅仅短短几天,便接连夺取了南启数座城池。南启国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近些年又重文轻武,军事散漫,面对临国的突然进攻,毫无还手之力。明眼人都能看出,临国此次是谋划多年,有备而来,他们步步紧逼,打得南启节节败退。

景帝慌了神,乱了阵脚,急忙派使臣前往临军大营,妄图通过联姻的方式,化干戈为玉帛。可临军此次主帅是之前在南启为质的临国太子姜羡。他在南启受辱多年,心中对南启皇室恨之入骨,又怎会如景帝所愿。

同年12月,临军已逼近京都,南启国朝堂大乱,朝臣们纷纷趁乱而逃。帝王寝宫内,宫人早已各自逃命,只剩下病重在床的老皇帝。

“陛下,你知道我忍辱负重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到来,是有多么愉悦吗!”沈怀玉提着剑,一步一步,宛如地狱索命的恶鬼,缓缓朝景帝走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决绝,那是多年来积攒的怨恨,如今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一切都是你算计的,倒还真是让朕小瞧了你,早知今日,当初朕就不该留你一命。”景帝气息奄奄,却仍在试图挽回最后的尊严,“沈怀玉,通敌叛国,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今日你敢弑杀亲父,明日迟早会受千人所指,遗臭万年。”

沈怀玉直指景帝胸口的剑兴奋得颤抖不已,看着景帝那副笃定他不敢动手的模样,只是一瞬间,积压在心底多年的仇恨彻底爆发,他狠狠将剑刺入景帝胸口。鲜血不断涌出,景帝重重地跌倒在地。

“亲父?你配吗!”沈怀玉看着地上的景帝,眼中满是不屑与痛恨。

景帝凉薄一生,唯一真心在乎的两人,怕是只有丽妃和他们的爱子六皇子沈逸安。战乱发生起,景帝就安排好了丽妃与六皇子的一切。但沈怀玉又怎会让他如愿,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眸中一片冷酷:丽妃与六皇子必死。他不会放过景帝任何在意的人,就像景帝当初对他那样。不过,他也算全了最后的父子之情,毕竟这可是景帝教给他的第一个“道理”。

临国兵临京都城下,却并没有大肆杀戮。可以说,这四个月以来,临军都没有动南启百姓分毫。

寒风刺骨,漫天飘雪,沈怀玉独自登上宫墙高楼,眺望远方。如今临军入京,山河破碎,这一切皆是他一手谋划。他的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愧疚,不知黄泉路上,外祖父可会怪他。

宋元熙匆忙赶到之时,便见沈怀玉身着月牙白锦袍,手持长剑,望着天空,自刎于高楼之上。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白衣,雪花纷纷飘落在他惨白而昳丽的脸上,美得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却又残酷得令人心碎。

宋元熙疯狂地跑上城楼,双手颤抖着捂住沈怀玉颈处不断往外涌血的伤口,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无助。

沈怀玉勉强抬起手,想要为宋元熙擦去脸上的泪水,可那泪水却越擦越多。他强撑起最后的力气,扯出一抹笑容,断断续续地说道:“别为我,难过!我,终于,自,由,了。”

早在姜羡在南启为质时,他便与之谋划叛国之事,那时的他,就已没想过活下去。他自觉已无颜面对护国一生的外祖父,也无颜面对年少的自己,所幸只能以死谢罪。

“血,怎么会止不住呢,阿翎,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你!我没用,我止不住它,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沈翎。”

宋元熙泣不成声,望着沈怀玉垂下的手臂,悲痛欲绝。他早该了解沈怀玉的,沈怀玉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会甘心自己的国家被别国覆灭。

沈怀玉他这是以身入局,以命相博,叛国之时,便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宋元熙无意中知道沈怀玉与别国有来往,可这勾结敌国,可是死罪。后来沈怀玉跟他坦白真相,不久就又与临国写了书信,那时,他便察觉了对方的目的。他知道沈怀玉要报仇,却没想到竟是通敌。

那晚他一夜无眠,心中苦苦挣扎,在道义与友情之间徘徊不定,最终下定决心放任不管,甚至还替他打了掩护。可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姜羡平定京都后,看到宋元熙怀中沈怀玉冰冷的尸体,眸中难掩痛色。

在南启为质的那些年,只有沈怀玉会帮助他,尊重他,呵退那些对他百般欺侮的皇族子弟们。他们也逐渐有了来往与信任。

可突然的某一天,沈怀玉满身鲜血,狼狈地跑到他宫内,用一种他至今都还记的眼神,狠命地抓住他,说他要叛国。后来他才知道沈怀玉远没有表面受宠,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沈怀玉身上满是伤痕,每至月末遭受毒物发作的折磨,身体被逐渐掏空,变得愈发体弱。

12岁那年,他们便筹谋了这场灭国之路的计划。后来他回了临国之后,俩人为了不被抓住把柄便少了书信来往。不久后开始了计划,他也答应过沈怀玉攻打南启时,不伤南启百姓的一分一毫,他姜羡也做到了。他本想用足够快的时间,来解救身在炼狱的沈怀玉,可没想到,沈怀玉根本就不想活,也活不久。

姜羡收复南启,颁布的第一个令,便是洗刷沈怀玉的名声,昭告天下景帝在位的期间,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南启三皇子沈怀玉为救百姓,不仅大义灭亲,还为救南启百姓自刎城楼,当是全天下众人的表率。

宋元熙当初违抗师父的命令,执意入官场,为的便是沈怀玉一人。而如今那人死了,宋元熙也就没有留的必要,后半生,他决定隐匿山间,不再过问朝堂。

临国,宁安15年,冬。

宋元熙轻抚着碑墓上的积雪,蹲下良久,方才展颜一笑:“阿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至今无法释怀,毕竟你当年宁愿死也不愿再信我,连我也要被你蒙在鼓里,可能你也真如自己所说,早已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只信你自己。但我有一刻,也是真的想舍弃所有,去达你心中期许。”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你也是否早已与亲人团聚,如年少般自由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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