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杀无辜?”宋臻仰头,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尖锐又凄厉,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笑得浑身剧烈发颤,双手胡乱地捂住脸,指缝间,眼角沁出的血泪蜿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暗色的痕迹。然而,他的嘴唇却高高勾起,扯出一个夸张又诡异的弧度,此刻的他,状若疯魔,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
“朕不过是处置了几个冒犯天威的蠢货,不过是报复的手段狠辣了些,怎么就成了人人口中滥杀无辜的暴君?滥杀无辜?哼!他们本就罪该万死!”宋臻的声音几近嘶吼,眼中闪烁着疯狂与不甘的光芒,在这昏暗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狰狞 。
“你我好歹是竹马之交!朕给你个机会。”宋臻看向温槐络,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期许。
温槐络站在殿门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目光紧锁着宋臻。他深知这些年,朝堂诡谲多变,宋臻被无数阴谋算计裹挟,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境地。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大殿中央的宋臻走去。每一步落下,都似带着无尽的重量,踏在这多年的情谊与当下复杂的局势之上。
走到宋臻面前,温槐络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双臂,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轻声说道:“陛下,臣都明白,这不是您的错。臣绝无指责之意,您只是在这孤家寡人的皇位上,太孤独了。”他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臣来陪陛下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虽低,却在这寂静又压抑的大殿中,清晰可闻。
“既然你自己不珍惜这难得的安宁,那就一起死吧!”刹那间,宋臻眸中闪过一抹疯狂,那是被长久的背叛、孤独逼至绝境后,爆发的决绝。
话音刚落,温槐络口中猛地涌出一股温热的鲜血,血液顺着他的嘴角肆意流淌,滴落在地面,瞬间洇开一片刺目的殷红。宋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痴迷,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擦拭着温槐络唇角的血迹,眸中满是一种病态的雀跃,仿佛此刻,他才真正掌控了一切,得到了最珍贵的“战利品”。
温槐络强撑着身体,握住那只藏在明黄色袖口下、沾染着自己鲜血的手腕,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却依旧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发疯的人,气息微弱却坚定地说:“能和陛下死在一起,咳,咳咳……是臣的,无上荣幸。”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咳嗽,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
“噗嗤”一声,匕首狠狠刺入温槐络的心脏,那一瞬间,阴冷昏暗的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浓重而刺鼻的血腥气,仿佛死亡的阴霾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宋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原本还在肆意动作的手指,猛地颤抖起来,接着直直地垂落,失魂落魄般砸进宽大的衣袖中,仿佛所有的力气与疯狂,都随着这一刺,瞬间消散殆尽。
“臣从前教过陛下的,刺进这里才能一招毙命,陛下今后切莫再忘了!”温槐络气息奄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却仍不忘叮嘱,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年少时,他悉心教宋臻剑术的无忧时光,只是如今,却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告别。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殿外飞速闪过,紧接着,殿内的烛台被外力打翻,滚烫的蜡油滚落一地,溅起小小的油花。刹那间,火苗迅速蔓延,瞬间火光四射,烈焰似汹涌的潮水般乱窜。周围的一切,在这炽热的火浪中,转眼间化为一片灰烬,将殿中的两人紧紧围困。
空荡的大殿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滚滚浓烟肆意翻涌,如狰狞的恶魔,肆意侵袭着每一寸空间,呛得宋臻眼泪直流。可他的嘴角却依旧高高勾起,脸上的笑容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凄美勾人,透着几分极致的绝望与解脱。
他紧紧抱着怀中已然没了生气的温槐络,双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口中不停地喃喃低语:“好啊,好,一起死,我们一起死……”那声音带着哭腔,在大火的呼啸声与梁柱的坍塌声中,显得格外无助又悲凉 。
叛军赶到时,就看到了这一幕荒谬又震撼的场景:曾经高高在上、被众人称作“暴君”的宋臻,此刻正紧紧抱着此次主持叛乱的温大人,在熊熊烈火中相拥,任大火吞噬。官兵们震惊得呆立当场,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许久,都不敢向前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疯狂又悲怆的结局,在火光中缓缓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