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东北的冬天冷得刺骨,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荒芜的大地一片死寂。樱花幼八脚步踉跄,拖着两条像灌了铅似的腿,在枯黄的野草里艰难地走着。她小脸冻得红彤彤的,那一双眼睛原本像黑宝石一样亮闪闪的,这会儿却满是疲惫和绝望。
日本战败的消息就像一颗炸弹,把日本开拓团村民们最后一点盼头都给炸没了。在吉林的这个小村子里,好多人都走了极端,纷纷寻了短见。樱花幼八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们一个个倒下,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就塌了。
“为啥……为啥要这样啊?”樱花幼八嘴里嘟囔着,声音又颤又弱。她腿都软了,每走一步都费劲巴拉的,浑身的劲儿都快使完了。饿的感觉就像条毒蛇,在肚子里不停地咬啊啃啊。
也记不清多少天没吃东西了,她看啥都模模糊糊的。路边的树在风里摇摇晃晃,好像也在替她难过。
“我不想死……我得活着。”樱花幼八咬着嘴唇,给自己鼓劲儿。她使劲儿抬起头,想找找有没有活路。可眼前除了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地,啥都没有。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樱花幼八只觉得天旋地转,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倒在了路边。她身子缩成一团,就像只受伤的小鸟。
“咳咳……”樱花幼八虚弱地咳嗽着,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洞的深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朵边“砰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樱花幼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两个影子慢慢走近。
“老头子,你瞅那是啥玩意儿?”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传过来。
“好像是个人,赶紧过去瞅瞅。”另一个声音回了一句。
脚步声越来越近,樱花幼八感觉到有一双热乎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
“哎哟妈呀,是个孩子,这么小,咋倒在这儿了。”那女人惊叫道。
“先别管那些了,赶紧把她弄回去,不然这孩子非得冻死不可。”男人说道。
接着,樱花幼八感觉自己被轻轻抱了起来。她使劲儿想看清眼前的人,可眼皮越来越沉,没一会儿又昏过去了。
等樱花幼八再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暖乎乎的土炕上。屋里飘着淡淡的烟火味儿,让她心里踏实了点儿。
“你醒啦,孩子。”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樱花幼八转过头,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笑着看她。老太太眼神里全是关心和疼爱,就跟亲妈似的。
“这是哪儿啊?你们是谁呀?”樱花幼八有气无力地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这儿是我们家,孩子。我叫贾杨氏,这是我老伴贾庆祥。你晕倒在路边,我们把你救回来了。”老太太轻声说道。
“谢谢……谢谢你们。”樱花幼八眼眶湿湿的,感激地说。
“谢啥呀,孩子。看你这样子,肯定遭老罪了。你是哪儿人啊,咋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贾庆祥坐在一边,关切地问。
樱花幼八犹豫了一下,慢慢说:“我是日本开拓团的,日本战败后,村里的人都自杀了,就剩我一个。我到处流浪,实在饿坏了,就晕过去了。”
“可怜的孩子,这战争可把你们这些无辜的人害惨喽。以后你就留在我们家吧,我们会把你当亲生闺女一样待的。”贾杨氏心疼地说。
樱花幼八感动得眼泪直掉,她咋也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碰到这么好心的一家人。
“谢谢你们,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樱花幼八坚定地说。
从那以后,樱花幼八就留在了贾庆祥家。她开始努力学中文,帮着贾杨氏做家务。她又勤快又善良,很快就讨得了贾家上下的喜欢。
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有一天,贾庆祥的儿子贵宝和儿媳大兰子回来了。大兰子一看到樱花幼八,眼神里就闪过一丝嫌弃。
“爹,娘,这丫头是谁啊?咋住咱家里了?”大兰子阴阳怪气地问。
“这孩子是我们在路上救回来的,她是日本开拓团的幸存者,怪可怜的,我们就把她留下了。”贾杨氏解释道。
“哼,日本鬼子的后代,能有啥好东西。爹,娘,你们可别被她忽悠了。”大兰子不屑地说。
“大兰子,你咋能这么说话呢?这孩子多可怜啊,咱不能见死不救。”贾庆祥板着脸说道。
大兰子撇了撇嘴,没再吱声,但眼神里满是敌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樱花幼八在贾家慢慢站稳了脚跟。她和贵宝处得也挺好,俩人心里都对对方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可大兰子越来越嫉妒樱花幼八,她觉得樱花幼八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关心和地位。
有一天,大兰子瞅着没人,把樱花幼八叫到了自己屋里。
“樱花,我有话跟你说。”大兰子板着脸说。
“大嫂,你有啥事儿就直说吧。”樱花幼八有点紧张地说。
“我生不了孩子,这你也知道。为了贾家能有后,我想让你嫁给贵宝。你要是答应了,咱还是一家人;要是不答应,就别怪我不客气。”大兰子冷冰冰地说。
樱花幼八一下子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大兰子会提这种要求。她心里犯起了嘀咕,可又想到贾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大嫂,我答应你。”樱花幼八小声说。
大兰子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没多久,樱花幼八和贵宝简单办了个婚礼,正式成了贾家的人。
婚后,樱花幼八一门心思操持着这个家。她和贵宝感情越来越好,两口子相互照应,日子虽说平淡,倒也过得挺舒坦。
可大兰子压根儿没打算放过樱花幼八,老是找碴儿刁难她,说话也尖酸刻薄的。
“哟,日本妞就是会勾引人,把我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大兰子阴阳怪气地说。
樱花幼八只能默默忍着,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儿让贵宝为难。
“大嫂,你别这么说,我和贵宝是真心相爱的。我也会好好孝顺你的。”樱花幼八诚恳地说。
“哼,少在这儿装好人。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啥时候。”大兰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着。不久后,樱花幼八怀孕了。这消息可把贾家人乐坏了,特别是贾杨氏和贾庆祥,对樱花幼八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大兰子心里头的怨恨更深了,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不保了。
“凭啥她能怀上,我就不行。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大兰子在心里恨恨地想。
一天晚上,趁樱花幼八睡着,大兰子偷偷在她的饭里加了些不该加的东西。
第二天,樱花幼八就觉得身体不得劲儿,肚子隐隐作痛。她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也没太在意。
可这疼越来越厉害,樱花幼八忍不住叫出了声。贵宝和贾家人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过来。
“幼八,你咋啦?”贵宝着急地问。
“我……我肚子疼得厉害。”樱花幼八疼得直咧嘴。
贾庆祥赶忙请来了村里的郎中。郎中看完后,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这孩子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孩子保不住了。”郎中说。
贵宝和贾家人一听,都惊呆了,心疼坏了。樱花幼八更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是谁干的?到底是谁这么狠啊?”贵宝气得大吼。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咋说。大兰子在一旁假装伤心,心里却暗自得意。
从那以后,樱花幼八身子骨变得特别弱。但她没被打倒,还是坚强地过日子。
几年后,樱花幼八又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贾家人都高兴坏了,贵宝对樱花幼八也更体贴了。
可大兰子越来越过分,经常打骂几个孩子,还在中间挑唆樱花幼八和贵宝的关系。
“你瞅瞅你,生了这么多丫头片子,有啥用?还不如趁早扔了。”大兰子恶狠狠地说。
樱花幼八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头一回鼓起勇气反抗。
“大嫂,你别太过分了。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心头肉,你要是再欺负他们,我可不会饶了你。”樱花幼八气得满脸通红。
大兰子没想到樱花幼八会顶嘴,愣了一下,接着恼羞成怒地说:“好啊,你个日本妞,竟敢跟我对着干。我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说着,大兰子就朝樱花幼八扑了过去。樱花幼八一点都不害怕,用力把她推开了。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贵宝和爹娘。”樱花幼八瞪着大兰子说。
大兰子有点害怕了,她知道要是让贵宝和贾家人知道了自己干的坏事,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哼,算你狠。我今天先饶了你。但你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有你好受的。”大兰子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经过这次冲突,大兰子收敛了一些,但她对樱花幼八的怨恨却越来越深。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文革时期。樱花幼八因为是日本遗孤,遭了不少罪。村里的人对她指指点点,有的还动手欺负她。
“日本鬼子的后代,滚出我们村。”有人喊着。
樱花幼八又委屈又无助,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啥,为啥要受这样的罪。
贵宝和贾家人一直守在她身边,尽力护着她。可大兰子却落井下石,在大伙面前污蔑樱花幼八是日本间谍。
“大家别被她的样子骗了,她就是日本派来的间谍,专门破坏咱们革命事业的。”大兰子扯着嗓子喊。
村民们一听,更火了,都冲上来要打樱花幼八。
“打死她,打死这个日本间谍。”村民们喊着。
樱花幼八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贵宝,求救似的说:“贵宝,我不是间谍,我是冤枉的。你得信我。”
“我当然信你,幼八。不管别人咋说,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贵宝紧紧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
在这段难熬的日子里,樱花幼八咬牙坚持着。她既要顶住外面的压力,又要应付大兰子的刁难。但她从没打过退堂鼓,她相信,总有一天,日子会好起来的。
往后的路还长着呢,樱花幼八不知道自己还会碰上多少难事。她只知道,自己得坚强地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