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千雪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无数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抓住她的四肢，撕扯她的头发。那些手的主人有她过去的同学，有陌生的路人，还有形态可怖的咒灵。他们都在重复同一句话："看着我的眼睛..."
千雪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树梢，投下摇曳的阴影。她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十七分。
喉咙干得发痛。千雪轻手轻脚地下床，想去厨房倒杯水。特殊监护宿舍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只有她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轻轻回荡。
厨房的灯亮着。
千雪停下脚步，犹豫是否该转身回去。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鹿岛同学？是你吗？"
乙骨忧太的脸从厨房门后探出来，黑眼圈在苍白的面容上格外明显，看来他也睡不着。
"抱、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千雪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乙骨摇摇头，嘴角扬起一个疲惫的微笑："不会。我正好在泡茶，要一起喝一杯吗？"
厨房里，电水壶咕噜咕噜地响着。乙骨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比白天见面时看起来更加瘦削。他动作娴熟地往两个杯子里放入茶包，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他的面容。
"做噩梦了？"乙骨将其中一杯递给千雪。
温热的茶杯捧在手里，传来安心的温度。千雪点点头："嗯。总是类似的梦...关于我的能力。"
"我明白那种感觉。"乙骨靠在料理台边，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里香刚附身在我身上时，我几乎不敢睡觉。每次闭上眼睛，都会看到...不好的东西。"
千雪小心地啜了一口茶。微苦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了部分干渴。她注意到乙骨说这些话时，左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右手的戒指——那是他与特级咒灵里香的契约证明。
"乙骨前辈...你是怎么适应的？"千雪轻声问，"与这样的'诅咒'共处？"
乙骨沉默了片刻，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银边。
"最初是恨。"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恨这个世界，恨咒灵，恨我自己。后来..."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我意识到诅咒也可以成为保护他人的力量。五条老师教会我这一点。"
"五条老师..."千雪喃喃重复这个名字，想起那双隐藏在墨镜后的"六眼"。
"他很擅长这种事。"乙骨笑了笑，"把看似诅咒的东西变成祝福。虽然他的教学方法...有点特别。"
千雪忍不住也笑了："确实。第一天见面就把我带到了甜品店。"
"啊，那家银座的'甜蜜魔法'对吧？"乙骨露出怀念的表情，"我和真希他们第一次出任务回来，他也带我们去了那里。钉崎差点因为吃太多草莓蛋糕而吐了。"
听到乙骨谈起其他同学，千雪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大家...知道我的情况吗？"
"嗯，但不必担心。"乙骨的声音温和而坚定，"高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真希来自被咒术界排斥的禅院家，狗卷前辈的咒言术让他无法正常交流，熊猫前辈干脆就不是人类...但在这里，我们都是同伴。"
千雪低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淡紫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被称为"同伴"。
"鹿岛同学的能力..."乙骨犹豫了一下，"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和里香有某种相似之处。都是强烈吸引特定目标的类型。"
"吸引？"千雪抬起头。
"嗯。"乙骨点点头，"里香会吸引咒灵，你的能力则吸引所有看到你眼睛的生物。五条老师说过，这可能是某种高阶的咒力共鸣现象。"
千雪想起白天的训练，五条悟关于她能力本质的那些话。如果真是某种共鸣，那么或许真的可以控制...
"明天还要训练，你应该再休息一会儿。"乙骨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如果又做噩梦，可以随时叫我。我和里香...通常都醒着。"
这句"我和里香"说得如此自然，让千雪心头一热。乙骨已经学会与自己的诅咒和平共处，甚至将其视为伙伴。这给了她莫名的希望。
"谢谢你，乙骨前辈。"千雪真诚地说。
乙骨微笑着摇摇头："不用谢。我们是...同类嘛。"
回到床上后，千雪发现自己不再那么害怕闭上眼睛了。厨房里的短暂交谈像一剂良药，暂时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千雪已经醒了。她做了个简单的早餐，刚吃完就听到敲门声。
"早上好~睡得好吗？"五条悟站在门口，手里晃着一串钥匙，"特训第二弹，准备出发！"
他今天换了一身黑色高专制服，没戴眼罩，而是架着一副圆形墨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去哪里训练？"千雪拿起准备好的运动包。
"秘密地点~"五条悟神秘地眨眨眼，"不过可以透露是个能看到海的地方。"
他们穿过校园时，遇到了几个高年级学生。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高挑女生——千雪记得乙骨提过的"真希"——朝他们点了点头。
"新同学？"真希锐利的目光扫过千雪，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被吸引，"五条老师，你又要带人去危险的地方了？"
"哎呀，真希好过分，老师我什么时候——"
"上次带伏黑去'训练'，结果遇到特级咒灵。"真希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上上次带钉崎，回来她躺了两天医院。"
五条悟夸张地捂住胸口："那些都是意外！而且最后不都平安无事嘛~"
真希哼了一声，转向千雪："小心点，这家伙的教学方式很乱来。"
千雪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点点头。真希似乎对她的能力免疫，这让她既惊讶又松了口气。
离开高专后，五条悟带着千雪瞬移到一处偏僻的海岸。陡峭的悬崖下，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白色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海风气息。
"这里是高专的秘密训练场之一。"五条悟走向悬崖边的一块平坦岩石，"结界很强，就算你的能力暴走也不会影响到外界。"
千雪跟着他，小心避开湿滑的苔藓。从这个高度俯瞰，海水呈现出深邃的蓝绿色，美得令人屏息。
"今天的目标是进一步控制咒力输出。"五条悟转身面对她，"试着只让我一个人受到影响，能做到吗？"
千雪紧张地绞着手指："我昨天...差点伤到你。"
"那是因为我还不够认真。"五条悟摘下墨镜，露出那双传说中的"六眼"，"今天我会开启'无限'防御，你的能力不可能穿透它。"
千雪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她闭上眼睛，尝试像昨天那样感受体内的咒力流动。很快，双眼处传来熟悉的温热感。
"很好，现在慢慢睁开眼睛。"五条悟的声音很近，"专注于我，想象你的咒力像细流一样只流向一个方向。"
千雪缓缓睁眼。五条悟站在一步之外，夕阳般的"六眼"直视着她。那股温热感开始扩散，她努力控制它，想象自己正在引导一条小溪。
淡紫色的光晕从她眼中泛起，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了。五条悟的表情变得专注起来，但没有像昨天那样后退。
"继续，千雪。"他鼓励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千雪感到咒力在眼中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她努力维持这种状态，不让它失控爆发。汗水从额头滑落，呼吸变得急促。
突然，五条悟的眼睛瞪大了："等等，那是——"
千雪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从她眼中喷涌而出，直冲五条悟的面门。这一次，能量不再是散乱的波，而是一道集中的光束。
五条悟的"无限"防御自动启动，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波动。光束与"无限"相撞，发出刺眼的光芒。千雪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却无法停止能量的释放。
"千雪，别怕！"五条悟的声音穿透光芒传来，"这是好现象！试着收回能量，就像吸水一样！"
千雪拼命集中精神，想象那股能量重新流回眼中。渐渐地，光束开始减弱，最终完全消失。她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五条悟及时扶住。
"太棒了！"五条悟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兴奋，"你看到了吗？那是定向释放！而且能量强度比昨天高了三倍不止！"
千雪气喘吁吁地抬头："但...但我还是控制不好..."
"进步需要时间。"五条悟扶她坐到岩石上，自己则蹲在她面前，表情异常认真，"千雪，刚才你的能力穿透'无限'的瞬间，我的'六眼'看到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瞳孔深处...有符文。"五条悟的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非常古老的咒术符文，属于某个已经消亡的家族。"
千雪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的能力可能不是天生的。"五条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而是被人为施加的某种封印...或者契约。"
海风突然变得冰冷。千雪抱紧双臂，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如果五条悟说的是真的，那么是谁在她眼中留下了这些符文？为什么？
"我...我是被诅咒的吗？"她小声问。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无论起源如何，现在它已经是你的能力了。就像乙骨和里香的关系一样，关键在于你如何运用它。"
这个动作莫名让千雪想起小时候为数不多的被安抚的记忆。五条悟的手很大，很温暖，让她想起厨房里那杯热茶。
"五条老师..."千雪鼓起勇气问出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为什么你要这么帮我？"
五条悟歪着头想了想，阳光在他的白发上跳跃："最初是因为好奇吧。能影响到'六眼'的能力可不多见。"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但现在...大概是因为你努力的样子很可爱？"
千雪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慌忙低下头。五条悟却已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休息时间结束！再来一次，这次试着控制持续时间！"
训练持续到日落时分。当五条悟终于宣布结束时，千雪已经精疲力尽，但内心充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她成功三次实现了能力的定向释放，虽然持续时间都不超过十秒。
回程的路上，五条悟买了两盒章鱼烧，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吃着。夜幕降临，街灯一盏盏亮起，为五条悟的侧脸镀上柔和的光晕。
"周末有个任务。"五条悟突然说，"二级咒灵，在郊区的废弃医院。我想带你一起去。"
千雪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但我还不会战斗..."
"实战是最好的老师。"五条悟吃掉最后一颗章鱼烧，"而且有我在，绝对安全。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千雪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短短几天前，她还是个被能力折磨的普通女孩，现在却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咒术师。这个转变快得让她头晕目眩。
"我愿意。"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心，"我想学会控制这个能力...想变得有用。"
五条悟笑了，这次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而是带着赞许和某种更深情绪的浅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周六早上八点，校门口集合。"
回到高专后，五条悟被夜蛾校长叫走了。千雪独自走向特殊监护宿舍，却在拐角处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夜蛾正道。
"鹿岛同学。"校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严肃，"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千雪紧张地点点头，跟着夜蛾走进一间空教室。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将夜蛾高大的身影拉得更长。
"五条告诉我你今天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夜蛾开门见山，"这很好，但还不够。"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银质耳钉，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
"这是抑制型咒具，能暂时减弱你的能力波动。"夜蛾将盒子推向千雪，"周六的任务，你必须戴着它。"
千雪小心地接过盒子："谢谢您，校长。"
夜蛾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鹿岛同学，我必须坦白告诉你。高专高层对你的能力非常...警惕。如果不能在短期内证明你能完全控制它，他们可能会采取更极端的措施。"
千雪的手微微发抖："什么...什么措施？"
"隔离观察。或者更糟。"夜蛾的墨镜反射着冷光，"五条在尽力周旋，但即使是他也无法永远违抗高层的决定。"
千雪握紧手中的盒子，银质耳钉的边缘硌得掌心发痛。她明白夜蛾的意思——时间不多了。
"我会努力的，校长。"她抬起头，淡紫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我不会让五条老师失望。"
夜蛾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你和五条很像...都是不愿向命运低头的人。但愿这是件好事。"
离开教室后，千雪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来到了训练场。月光下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
她取出耳钉，小心地戴在左耳上。一阵刺痛传来，随后眼中的灼热感确实减弱了些。千雪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独自练习。
"集中...像五条老师教的那样..."
淡紫色的光晕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神秘。千雪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不知道眼中符文的含义，也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是什么。但此刻，她确定一件事——她不想再当被能力控制的傀儡了。
她要成为掌控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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