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如同一根细针，狠狠扎进鼻腔深处。苏晚只觉得那味道直冲脑门，耳旁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嘀——”声，仿佛在头顶炸开一般刺耳。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像是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记忆的碎片如碎玻璃般，在意识中翻涌搅动：前夫陈默将离婚协议书拍在餐桌上的冷笑、母亲在阿尔茨海默病病房里对着她喊“小羽”（那是弟弟的乳名）、还有三小时前，总监把她叫进办公室说“创意部需要注入新鲜血液”的时候，窗外飘过的一片银杏叶——金黄灿烂，但边缘已经发脆。
“苏晚女士，您的家属还没联系上。”护士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夹杂着仪器的蜂鸣声，模糊而冰冷。她忽然想起，此刻的母亲正蜷缩在养老院的床上，而陈默早把她的紧急联系人改成了“无”。喉间泛起一股腥甜，她想笑，却听见监护仪的频率陡然变急，护士惊呼着：“血氧下降！”有人按住她的手腕，准备注射。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衣兜里的金属片突然发烫。那是今天清晨在医院走廊遇见的银框眼镜男人塞给她的，他低声问：“想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吗？”当时她只当是骗子，却鬼使神差地捏紧了那枚刻着螺旋纹的银色药片。此刻，掌心的灼热感迅速蔓延，药片化作千万点银星钻入太阳穴，所有声音骤然消失，黑暗如潮水般将她彻底吞没。
再次有意识时，苏晚感觉自己悬浮在温润的液体中。耳膜传来沉闷的搏动声，像隔着水幕听见的雨滴敲打声——那竟然是母亲的心跳。她惊觉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只能转动眼球，却看见半透明的蓝光在“视线”中缓缓展开。四个悬浮的金色圆环依次标注着“外貌”“智商”“体质”“情感感知力”，每个圆环下方都标着“50/100”。最下方的能量条显示“100/100”，角落还有一行小字：“实验体编号：SW-0715”。
“这是……系统？”她在心底喃喃自语，蓝光随之泛起涟漪，圆环开始轻轻震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2035年，人类基因编辑技术被伦理委员会严格限制，地下实验室流传着“生命重启计划”的传说——通过量子回溯技术，将意识植入胎儿时期的自己，改写基因序列。难道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2000年母亲怀孕的最后三个月？
突然，腹部传来轻微的挤压感，像是母亲正在抚摸肚皮。苏晚“看”见母亲的手掌贴在子宫壁上，指腹的纹路清晰可见，却在接触的瞬间，母亲的情绪如洪水般涌入脑海：隐忍的焦虑、疲惫的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猛地想起，前世母亲曾在日记里写道，孕期最后三个月，父亲开始频繁“出差”，后来才知道，那时他已经和单位的实习生勾搭上了。
“叮——”系统发出轻响，情感感知力的圆环下方浮现小字：“当前可感知宿主情绪强度：30%（基础值50），消耗能量可提升。”苏晚下意识集中注意力，试着将意识向圆环靠近。能量条立刻减少20点，情感感知力跳到70。刹那间，母亲的情绪如高清画面般在脑海中铺展：焦虑是因为父亲这周第三次说要去外地；期待是因为她偷偷为未出生的女儿准备了一件粉色婴儿服；而那丝恐惧，则来自父亲某次醉酒后说的“生女儿压力太大，不如趁年轻再拼拼事业”。
“原来如此……”苏晚在心底苦笑。前世她总以为父母离婚是因为父亲突然变心，现在才发现，裂痕早在她出生前就已埋下。她试着“转动”视角，“看”见子宫外的场景：老式居民楼的卧室，墙皮有些剥落，父亲背对着母亲站在窗前，夹着烟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犹豫是否要拨通情人的电话。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突然泛起裂痕，能量条开始轻微闪烁。苏晚感到一阵眩晕，意识仿佛被硬生生拽回现实，耳边又响起监护仪的“嘀嗒”声，有人在喊：“病人醒了！”她猛地睁开眼，看见护士惊喜的脸庞，却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正不受控制地抽搐，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撒了层荧光粉——和刚才在系统里消耗能量时的胎儿指尖一模一样。
“苏女士，您刚才心脏停跳了30秒。”护士边记录边说，“不过现在各项指标都很稳定，简直是奇迹。”苏晚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系统界面的角落：SW-0715。SW是她名字的缩写，0715……是母亲的生日？不对，母亲生日是9月，而0715分明是前世她和陈默离婚的日期。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那个戴银框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白大褂下露出半截银色手表，表盘上刻着与药片相同的螺旋纹。护士对他点点头：“沈医生，这位患者刚才……”
“我想和她单独聊聊。”男人打断护士，声音低沉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他走近病床，镜片后的眼睛隐匿在阴影里，苏晚突然浑身发冷——刚才在系统里，当她看见父亲犹豫着拨打电话时，男人眼中闪过的，也是这样的光芒。
“恭喜你，SW-0715。”男人开口，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第一次回溯就成功激活系统，看来你确实有强烈的‘重启’意愿。不过我得提醒你，能量过度消耗会导致现实世界的身体出现‘意识断层’——比如现在，你在胎儿时期多待1小时，现实中就会少活10分钟。”
苏晚屏住呼吸，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种螺旋纹：前世在陈默的电脑里，她曾误删过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基因序列的图片，每个文件后缀都带着“LW-007”。而此刻，男人白大褂的口袋上绣着的正是同样的螺旋纹。
“你到底是谁？”她沙哑着嗓子问，“生命重启计划……是你们实验室搞的人体实验？”
男人没有回答，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躺着与苏晚之前服用的相同的银色药片。“记住，每次调整属性都会改变基因链，”他将瓶子放在床头柜上，“而基因链的每一次变动，都会在现实世界留下痕迹——比如你刚才指尖的荧光，或者你母亲此刻正在日记本上写下的‘今天胎动很奇怪，宝宝好像在踢我的心口’。”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对了，你父亲的情人，现在正在楼下的妇产科做产检。她比原轨迹提前了三个月怀孕，而你的出生日期可能会因此推迟一周——别以为改变过去很容易，蝴蝶翅膀每扇动一次，都会掀起时空的飓风。”
门“咔嗒”关上的瞬间，苏晚听见系统再次轻响。她闭上眼，在意识里唤出界面，发现情感感知力的圆环下方多了行小字：“检测到原生家庭重大事件偏移，现实世界宿主细胞出现0.1%异化。”而能量条不知何时已经降到了75。
她咬住下唇，突然想起前世母亲发病那天，也是这样的深秋，银杏叶飘落在养老院的窗台上。那时她正在加班赶方案，接到电话时，母亲已经不认识她了。现在，她的指尖还残留着荧光的温热，系统界面的蓝光在脑海中明明灭灭，而楼下妇产科，父亲的情人正在为另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做检查——那个本该在她五岁时才会出现的孩子，现在提前来了。
“叮——”系统发出警告，能量条突然跳动。苏晚“看”见子宫外，母亲突然按住胸口，眉头紧皱，而父亲已经穿好外套，说要去“加班”。她知道，父亲此刻口袋里装着的是给情人买的红宝石项链——前世她在父亲的记账本里见过这笔开销，当时她才三岁，还以为那是父亲给母亲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指尖的荧光突然大盛，苏晚在意识里狠狠按下“情感感知力”的圆环。能量条降到55，感知力跳到80。刹那间，母亲的情绪如火山爆发般涌入脑海：隐忍多年的委屈、对婚姻的怀疑、还有对未出生女儿的担忧。而在这之下，竟藏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解脱——原来母亲早就知道父亲的背叛，只是一直在等他回头。
“不能让他们离婚。”苏晚在心底嘶吼，“不能让母亲独自承受一切，不能让自己再次成为缺爱的孩子。”系统界面突然震动，四个圆环中央浮现出一行金色大字：“隐藏任务已触发：阻止父母在2005年离婚。完成奖励：解锁‘基因锁’（单项属性可突破90）。失败惩罚：现实世界宿主身体进入‘意识休眠’，永远停留在32岁。”
楼下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苏晚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背不知何时被指甲掐出了血。沈巍留下的玻璃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瓶身映出她苍白的脸——32岁的脸，却有着胎儿般脆弱的神情。她伸手握住瓶子，指尖的荧光与药片的银光交相辉映，突然听见脑海中响起母亲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小晚，妈妈会保护你的。”
而在同时，2000年10月的某间产房里，孕妇林月突然摸着肚皮轻笑，对即将出差的丈夫说：“建国，你袖口沾的香水味，和咱们结婚时你买的那瓶不一样呢。”父亲的脸色瞬间煞白，而子宫里的胎儿，正用泛着荧光的指尖，在基因链上轻轻画下第一道修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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