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开幕式彩旗被晒得发蔫。
哪吒叼着冰棍杆靠在主席台背面,目光穿过晃动的马尾辫与啦啦队花球,精准锁定正在检录处签到的身影。
敖丙把号码布别在腰间时,露出一截雪白腰线,看台上立刻泛起压抑的惊呼。
"再看眼珠子给你拧下来。"哪吒把空矿泉水瓶捏得咔咔响,腕间红绳缠着三枚铜钱——是今早翻墙去文庙求的,香灰还沾在校服内袋。
跳高场地腾起金粉似的尘埃。
敖丙助跑时像尾跃出海面的白鲸,过杆瞬间蓝发掠过横杆,裁判的旗帜还未举起,哪吒已经拧开功能饮料冲过去。
"擦汗。"他把冰镇毛巾拍在敖丙脸上,虎牙叼着吸管含糊道,"下午四乘一百米,我跑最后一棒。"
敖丙睫毛上凝着汗珠:"你不是说接力赛蠢得像企鹅抢食?"
"突然想当捕食者了。"哪吒指尖擦过他耳后蹭到的金粉,那里立刻泛起珊瑚色的红晕。
他们身后,女子百米起跑线传来发令枪响,惊飞了敖丙藏在衣领里的心跳声。
午餐时间的食堂蒸腾着咖喱香气。
哪吒端着餐盘挤开凌灼的追随者,把自己碗里的溏心蛋戳进敖丙的沙拉。"吃这么素,当心被海风吹走。"
他故意把柠檬汁挤得到处都是,直到敖丙的筷子尖压住他手背。
凌灼端着和风便当出现时,哪吒正用吸管在蛋包饭上画扭曲的爱心。
"敖丙要不要尝尝玉子烧?"他掀开漆木食盒,三色寿司摆成富士山形状,"今早空运的鲔鱼腹。"
哪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辣椒酱溅到敖丙袖口。
他拽起人就往洗手间冲,水龙头开到最大时突然说:"那家伙喊你什么?"
"什么?"敖丙搓着泡沫的手顿了顿。
"敖丙?他凭什么喊你名字。"哪吒从镜子里瞪他,"恶心得像过期养乐多。"
午后骤雨打乱了赛程表。
敖丙抱着备用钉鞋穿过器材室时,哪吒正蹲在跳马箱上修计时器。
潮湿的体操垫蒸腾着橡胶味,混着那人身上永远散不去的薄荷糖气息。
"继电器烧了。"哪吒的螺丝刀在阴影里划出银弧,"就像某些人的反射弧。"他突然跳下来逼近,"你明明知道凌灼在更衣室装摄像头。"
敖丙的后腰抵住高低杠:"学生会已经处理了。"
"那前天他送你回家呢?"哪吒的虎牙在昏暗里泛着冷光,"暴雨天故意绕远路,车载香薰是不是雪松味的?"
雨点砸在铁皮屋顶像密集的鼓点。
敖丙摸到哪吒校服内侧的香灰袋,指尖沾上檀木气息:"你去求签了?"
所有质问都卡在喉间。哪吒突然泄了气,额头抵着他肩膀嘟囔:"下下签...说我近日不宜动怒。"
他的呼吸透过棉质布料烫着敖丙的锁骨,"可你老让我变成河豚。"
广播突然响起恢复比赛的通知。哪吒退开时,敖丙发顶粘着的蒲公英绒毛正巧落在他掌心。
这场景像极了初三那年,他们在旧操场发现蒲公英丛时,哪吒也是这样突然安静下来,说每颗种子都载着愿望。
四乘一百米决赛时,乌云正从海岸线压来。
哪吒接棒瞬间,看台上爆发的尖叫惊飞了主席台的气球。
他冲刺时右耳的银链飞起来,在敖丙视网膜上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反超了!"解说员破音的叫喊中,哪吒如离弦之箭撞向终点线。他踉跄着扑进敖丙怀里的力道,像极了十二岁那年踢球砸碎教室玻璃后的熊抱。
"赢了..."哪吒喘着气把金牌塞进他领口,"奖品是你后天的生日宴。"
颁奖典礼被暴雨浇成混乱的涂鸦。
哪吒拽着敖丙躲进天文社仓库时,两人校服都湿得能拧出海水。
老式投影仪嗡嗡作响,在墙布上投出扭曲的星图。
"闭眼。"哪吒突然说。他睫毛还凝着雨珠,从裤袋掏出个被体温焐热的丝绒盒,"不是蓝铜矿也不是锆石。"
敖丙的呼吸凝在打开盒盖的瞬间。
天鹅绒上躺着枚机械齿轮,每个齿尖都嵌着微雕星图,中心轴承嵌着粒散发柔光的陨石碎屑——是他去年指给哪吒看的那颗流星。
"擒纵器。"哪吒用鼻尖蹭掉他耳后的雨水,"能抓住时间的齿轮。"
他的掌心覆住敖丙手背,带着灼人的温度,"现在它说...有个笨蛋喜欢你七年又三十八天。"
窗外惊雷劈开云层。
敖丙的指尖抚过齿轮上刻的缩写NB,那痕迹比火山玻璃更滚烫:"这么旧的东西..."
"从你送我玉藕那天就开始攒零件了。"哪吒的唇擦过他颤抖的眼睑,"每次打架受伤、每次竞赛夺冠、每次惹你生气...就刻一道痕。"
雨声突然变得遥远。敖丙在眩晕般的甜蜜里听见自己说:"擒纵器需要动力源。"
哪吒的吻落在他腕间跳动的脉搏上:"早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