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悬于天际,洒下如血的辉光,百年之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殇。世道艰险,鲜血浸透大地,每一步都似踏在破碎的星辰之上,而那些从天穹坠落的光芒,宛若泣血的泪滴。这是世人无声的哀嚎,亦是那轮明月对苍生发出的警世低语……
“求楼主——救救我的孩子……”
在暗红色的台阶之上,一名身着华贵长裙的女人缓缓而行。她的背上,背着一个不过三岁的孩童,稚嫩的小脸透着疲惫。每迈出一步,她便郑重地叩下头去,那坚定却又带着几分挣扎的动作,在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沉重。
粉白相间的长裙已被鲜血浸透,暗红蔓延开来,触目惊心。女人的双腿伤痕累累,淤青与裂口交织,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她的额头不断有鲜血滑落,顺着脸颊滴在古老的长烬台上,将那冰冷的石面染上一抹刺目的猩红,仿佛连时间也为之停滞。
万米长烬台,尽染生人血。
“求楼主——救救我的孩子……”
“求楼主——救救我的孩子……”
……
她从前夜登上长烬台,足有两日不吃不喝不停歇,早已血色苍白,中间倒下了多次,却一次又一次爬起来,她没有时间等。
“求楼主——救救我的孩子……”
最后五十层台阶,最后的希望。
她抬起头来,疲倦不堪的仰望着顶端的男人。
诡楼楼主端坐于暗影之中,青铜狐狸面具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冷峻的光泽。面具后那双如琉璃般澄澈却深不可测的眼眸,静静俯视着眼前不停叩首的女人。他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怜惜,徐徐开口劝慰道:
“沈小姐是不是忘了自己说的?难不成这就叫永不相见。”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情绪。
女人惊愕,扯了扯嘴角,面色苍白,又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求楼主——救救我的孩子……”
“求楼主——救救我的孩子……”
空旷的楼阁中,回想着女人的声音。
最后十层台阶。
“够了!沈辞,你是不是傻?万米长阶,两天之内就想跪行完毕,你到底有多少条命可以这样糟蹋?”
男人的眼眶渐渐泛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紧攥着手中那枚温润的日月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皮肤下隐隐凸起。一滴鲜红的血珠从他掌心渗出,沿着玉佩的边缘滑落,仿佛诉说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与决绝。
女人并未停下,而且跪完了最后的十阶。
她唇角轻扬,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带着几分疲惫缓缓直起身来。与诡楼楼主相距八尺而立,她抬眸注视着他的双眼,目光虽透着一丝倦意,却坚定如初。
“是你说的,一步一叩首,跪过了这万米长烬台,就会答应我的请求。”
“好!沈家之人果然坚韧不拔,徐某由衷敬佩。”那男子微微拱手,看似从容的举止中却难掩眼中的一抹慌乱。
“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救你和他的孩子?他孩子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男人嗤笑道。
女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黑夜中猛然收紧的星辰。“不是说诡楼从不看出身吗?!”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绝望,“既然不想救她,为何又要给我希望?!”这一刻,她近乎崩溃,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撕裂。胸口剧烈起伏,身体微微摇晃,却仍倔强地站立着,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倒下,却又顽强地燃烧着最后的光芒。
“你也说了我是楼主,不是我做主我凭什么当楼主?”男人戏谑道。
“你耍我?”女人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
“还不算太笨。”
“你当真恨我如此?”
“不明显吗?”
女人神色惊异,又摇头自嘲。
“我不该来的。”
她退后一步屈膝行礼,“谢楼主赏脸一见。”
“……”男人瞳孔漆黑一片,让人不寒而栗。
他目送着沈辞一步步走下长烬台,目光紧锁在那逐渐蹒跚的背影上。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直至最后,沈辞终是支撑不住,重重地摔了下去。
“阿姐!”他从长烬台上一跃而下,恰在沈辞落地的刹那赶到她的身前,稳稳地接住了她和她怀中的孩子。
“比驴还倔!”他情不自禁地骂出声来,目光下意识地移到怀中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女子身上。她双眼紧闭,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她不过才十九岁,正值花样年华。三年前,她还是个刚及笄的少女,无忧无虑,备受父母疼爱。可短短三年时光,世事沧桑变迁,曾经被爹娘细心呵护在身后的小女儿,如今却早已独当一面,撑起了整个尚书府的重担。为了保全沈家满门,她不得不嫁给不败侯为妾。这一选择虽救了沈府于水火之中,却也将她自己困入了深宅高墙之内,成了那只失去自由的笼中鸟,再也找不到归途。
“真是麻烦……”他唤来了诡楼暗卫,将二人送去了崔灵府中……
崔灵之名,响彻江湖,她被誉为江湖中的第一神医,世人皆尊称其为“鬼手神医”。她的医术出神入化,仿佛能于生死边缘将人拉回,那双手似乎蕴含着鬼魅般的神奇力量,只要经他诊治,再无解的毒、再复杂的伤势,也似有痊愈的可能。
前些年传出她退隐江湖的消息,实则不然,因为乱世之中,大多人为了利益和活命,都会走上一条违背本心的道路。
说起她的过往,是在十三岁时被诡楼楼主在江南郊区竹林里救下的,她被贼人刺瞎了双眼,这些年虽然在不停的治疗,可恢复时间太过漫长,如今也只是勉强能识物,也不同曾经那般清明澄澈。
……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崔灵打了个哈欠疲倦的打开了府门,一看是诡楼楼主抱着一个女人,旁边还有一个暗卫抱着一个小孩儿,立马清醒过来连忙带路。
“徐若白,你又从哪拐回来的?”
“你别管,救人。”
崔灵打开房门,徐若白把沈辞和孩子放在了榻上。
崔灵先后给二人把了脉,面色沉重。
“如何?”徐若白询问。
“不如何。”
崔灵看见他脸黑了下去立马改口,“女人只是失温而已,随便一个医师都能救,但这个孩子不一样,她体内的血液不断凝固,再晚来一个时辰就真的没有回天之力了。”
“凝固?”
“对,和天气无关,是血脉原因,和十八年前民间流传的隐族人特征相似。”
“隐族?”徐若白满脸诧异,隐族血脉在他童年时期有过耳闻,但也只是当话本听,并没有当真。
“出去。”崔灵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我要救人。”
“哦。”徐若白退出门内,带上了门在外面等待。
崔灵用内力疏通孩子的筋脉,将一枚燃灵丹打入孩子的体内。
燃灵丹,顾名思义就是燃烧生命,以生长在北方极寒之地的火灵草入药,而生长在极寒中的火草,足以让人血液沸腾,爆体而亡。
但对于全身血液冻结的人来说,这就是以毒攻毒,等药效过去,就能捡回一条命来,如果冻结到血液无法循环,那只会烈火焚心而死。
“咳……”孩子有了反应,但火灵草太过霸道,虽然能侥幸活下来,但同时也要承受烈火焚心的痛苦。
“这孩子……”崔灵为她输送内力,不停的打通她的穴位助她排出浓血,浓血落地的瞬间便将木质地板烧成了黑炭。
“我的天呐,这孩子到底受了多少罪……”崔灵感慨道,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回头让狗白赔我地板……”
门外的徐若白:“阿嚏!”谁想我了?
随着最后一口浓血被孩子咳出,她的面色终于有所好转,崔灵擦了一把汗,轻轻的将她平放在床上,又为沈辞包扎了伤口,做了两次针灸。
崔灵打开了门,
“完事了,救回来了,这小丫头命还真大,血液那么烫还一声没吭,女人的伤口我做了处理,还做了两次针灸,我给她开几副药调理一下。”
“知道了,”徐若白转身对旁边的暗卫说:“把孩子带回诡楼,用忘忧水清除她的所有记忆。”
“狗白你是真的不干人事啊?”崔灵怒骂。
“你懂什么?如果这孩子被送了回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这个女人呢?”
“我定会将她安然送回府中,而后借他人之口告知她——她的孩子因血液如冰般冻结而亡,此症无药可解、无医能治。为免她心存执念,那孩子的尸身已然付之一炬,只盼她早日断了念想,彻底死心。”
“……”
崔灵不语,因为无语,都18的人了怎么这么幼稚?这鬼话谁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