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叶大将军果然摆开架势,要教子认字。
书房里,小承瑾坐在特制的高椅上,晃荡着小短腿,手里还捏着个草编的蚂蚱。
叶云溪铺开宣纸,挥毫写下个“虫”字,气势磅礴,力透纸背。
“儿子,看!这就是虫!”
小承瑾眨巴眼,举起草蚂蚱:“虫虫!”
叶云溪满意点头:“对!这就是‘虫’字!”
小承瑾盯着那墨迹淋漓的字看了半晌,突然伸出沾着糖渣的手指,在“虫”字中间重重一点:“虫虫肚肚!”
叶云溪:“……”
他试图挽回:“这是字!念‘虫’!”
小承瑾歪头,小胖手指着窗外树上的知了:“虫虫叫叫!”
叶云溪扶额,换了一张纸,写下“云”字:“这个!念‘云’!爹的名字!”
小承瑾瞅瞅字,又瞅瞅爹,突然咯咯笑:“爹胖胖!云胖胖!”
叶云溪:“……”
他默默把纸揉成一团。
穆云漫端着果盘进来时,就见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个满脸无奈,一个满脸无辜,纸上墨迹糊成一团。
“怎么了这是?”
叶云溪痛心疾首:“夫人,咱儿子可能真是个天才。”
穆云漫挑眉。
小承瑾举起草蚂蚱,指着纸上那团墨:“娘!虫虫爬爬!”
穆云漫仔细一看,那被小承瑾点过一团墨的“虫”字,旁边还真被叶云溪无意识画了几道曲折的墨痕,活像虫子爬过的轨迹。
她忍笑,捏了块蜜瓜塞进儿子嘴里,又塞了块给丈夫:“叶大将军,因材施教懂不懂?既然儿子眼里只有虫,那就从虫教起。”
她执笔,在纸上工整写下“蚯蚓”二字,字迹清秀。
“瑾儿看,这是‘蚯蚓’,你昨日给爷爷吃的那种虫。”
小承瑾果然被吸引,盯着字看,小嘴跟着念:“蚯……蚓……”
叶云溪目瞪口呆。
穆云漫又写“蟋蟀”、“螳螂”,小承瑾竟都跟着念,虽奶声奶气,却字字清晰。
“神了!”叶云溪一拍大腿,“夫人,还是你有办法!”
穆云漫得意地瞥他一眼:“这叫知子莫若母。”
小承瑾忽然指着“螳螂”二字,兴奋道:“虫虫举大刀!咔嚓咔嚓!”还比了个砍的手势。
叶云溪哈哈大笑,一把举起儿子:“对!螳螂大将军!像我儿子!”
穆云漫看着闹作一团的父子,笑着摇头。或许丈夫说得对,孩子有孩子的缘法。这样,也挺好。
过了几日,宫中设宴。叶云溪和穆云漫带着小承瑾赴宴。
席间,几位老臣聊起农耕,感叹今春雨水多,恐伤禾苗。一位老尚书忧心道:“若生螟虫,恐殃及收成啊。”
众人皆蹙眉。
正趴在母亲怀里玩玉坠的小承瑾突然抬头,奶声奶气却字正腔圆道:“螟虫怕小鸟!呱呱吃虫虫!”
满席寂静。
老尚书愕然:“小世子……还知螟虫天敌?”
穆云漫连忙道:“小儿胡言,大人莫怪。”
小承瑾却来劲了,挣脱母亲,跑到殿中,小手比划:“小鸟吃螟虫!青蛙也吃!螳螂大将军也吃!”他掰着手指头,把自己认识的“虫虫天敌”数了个遍,虽童言稚语,却条理清晰。
皇帝在上首听得龙颜大悦:“好!说得好!想不到朕的小外孙,竟通晓农事!”
叶云溪赶紧起身:“陛下谬赞,小儿不过是平日顽劣,喜欢些虫蚁之物……”
皇帝摆手笑道:“孩童赤子之心,所见最真。此言甚是有理!传朕旨意,令各州府留意保护益鸟益虫,以防治螟害!”
一场可能的灾患,竟因一个五岁稚儿的“虫虫经”得了应对之策。
回府的马车上,叶云溪抱着睡得香甜的儿子,忍不住对穆云漫感叹:“看来咱这‘傻’儿子,还真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
穆云漫替儿子掖好披风,眉眼弯弯:“是啊,傻人有傻福。以后他再玩虫,你可别拦着了。”
叶云溪点头,又摇头:“拦还是要拦的……至少不能让他再往爷爷嘴里塞了。”
夫妻俩相视一笑,马车碾过月光,稳稳驶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