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判上线

夜市华灯初上，叶母非要吃酒酿圆子。三人挤在摊前，忽听身后喧哗——几个地痞调戏卖花女，动手动脚。

叶云溪眉头刚皱，斜刺里冲出个卖炊饼的汉子，三拳两脚放倒地痞，动作干净利落。

叶母鼓掌：“好身手！赏！”

穆云漫摸钱袋，叶云溪按住她手，冲那汉子挑眉：“兄弟哪个营的？”

汉子僵住，挠头憨笑：“将军……俺是骁骑营退役的……”

地痞们爬起来要跑，又被个算命先生用幡杆绊倒——幡上八卦图画得跟排兵阵似的。

叶云溪扶额，拽着娘和媳妇往回走。沿途卖糖人的捏出叶家军旗，吹糖人的吹出虎头盔，连耍猴的猴子都戴着迷你护心镜。

穆云漫笑得直揉肚子：“承煜这是把江南变成叶家寨了！”

叶母突然停步，指着糖画摊子：“儿啊，那龙画得跟你爹铠甲上的像！”

叶云溪定睛一看——糖画龙鳞片片分明，龙爪屈伸的角度，分明是叶父当年帅旗上的图腾。

他鼻尖一酸，摸钱买下糖龙，塞给老娘：“爹陪着呢。”

回到客栈，叶云溪把暗卫头子叫进房。

“给你们世子传话，”他板着脸，“护卫可以留，但再让老子看见蹩脚伪装，全滚去洗茅厕！”

头子喜得磕头：“谢将军！”

叶云溪扔过一包银子：“去买点像样行头！那卖藕粉的，勺都拿反了！”

是夜，穆云漫给丈夫揉肩：“真不撵了？”

叶云溪哼道：“撵什么？你儿子花了多少银子布这局？老子得吃回本！”

窗外雨声渐密，他忽然低声：“漫儿，当年答应带你来看真江南，没想过是这么个看法。”

穆云漫靠进他怀里：“怎么着？叶大将军被儿子罩着，不自在？”

“屁！”他搂紧她，“就是觉得……老了也挺好。”

至少还有人费尽心机，把他当宝贝疙瘩护着。

叶母迷上了街口老头的藕粉，天天嚷着要吃。这日叶云溪去买，却发现摊子换了人——个眼神躲闪的汉子，舀粉的手直抖，勺底还粘着未化开的粗糠。

“老师傅呢？”叶云溪递过铜板。

汉子含糊道：“病、病了……我替他。”

叶云溪捏着碗边没动。这粉冲得稀汤寡水，颜色发灰，闻着还有股霉味。他瞥见摊车底下露出半截官粮麻袋，袋角印着“江宁府赈”的字样。

回客栈时，他顺手把藕粉倒给街边野狗。狗嗅了嗅，扭头走了。

穆云漫正给婆婆梳头，见丈夫脸色不对，悄声问：“怎么了？”

叶云溪叩着窗棂：“赈灾粮掺糠发霉，当街卖钱……江南富庶之地，竟有这种事。”

穆云漫蹙眉：“可要查查？”

叶云溪摇头：“先瞧瞧。”

连日落雨，三人窝在茶楼听书。说书先生拍醒木讲包公案，唾沫横飞。

隔桌老农突然叹气：“包青天？咱这儿要有青天，河堤能塌成那样？”

叶云溪端茶凑过去：“老哥，河堤怎么了？”

老农见他是外乡人，压低声音：“上月暴雨，清水河决堤！县太爷报‘小损’，实则淹了三个村！朝廷拨的修堤银子……嘿！”他比个抹脖手势，“全喂狗了！”

叶母插嘴：“不能吧？我瞧城外河堤好好的？”

老农冷笑：“老太太，他们专修门面那段！您往北走十里，堤坝拿稻草糊的！”

叶云溪指节捏得发白。穆云漫在桌下按住他手，柔声问老农：“受灾的多吗？”

“多啊！”老农红着眼圈，“王老汉家闺女冲没了，李寡妇房子塌了……官府就给两斗霉米！如今都在城隍庙挤着呢！”

茶凉了，说书先生还在唱“青天明月”，叶云溪眼底结了一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