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好香……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夕阳从杨戬家的窗帘缝隙溜走。沉香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地板，眼睛却紧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就快一分。

“汪！”哮天犬从门缝挤进来，嘴里叼着个湿漉漉的毛巾，小鼻子上还沾着水珠。她摇着尾巴，邀功似的把毛巾往沉香面前一放，眼睛亮晶晶的：“二郎在洗澡！我按计划把他浴室里的毛巾都藏起来了，他现在只能用那条最小的！”

沉香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哮天犬的脑袋：“干得漂亮。”他拿起那条湿毛巾，起身走向自己的床铺，“接下来看你的了。”

哮天犬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然后一个箭步跳上床，开始在上面疯狂打滚。沉香则站在一旁，将湿毛巾里的水一点点挤在床单上，很快制造出一大片“意外”的水渍。

“够了吗？”哮天犬停下来，歪着头看沉香,吐了吐舌头。

沉香退后两步，审视着自己的“杰作”——床单皱巴巴的，中间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水渍。枕头歪斜地耷拉在床头，上面赫然印着几个梅花状的爪印。整个现场看起来就像是哮天犬在床上跑酷，结果意外打翻了某种液体一样。完美。

“够了。”沉香打了个响指，从衣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备用枕头抱在怀里，“接下来你该干什么？”

“汪！当然是装作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到窝里默默啃骨头啦！”哮天犬欢快地跳下床，临走前还不忘用爪子把被子扯得更乱一些，“沉香加油！看在十斤牛肉干的份上，祝你今晚能成功爬上二郎的床！”

沉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喂！小声点！”但哮天犬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只留下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深吸一口气，沉香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下垂，眼神无辜中带着一丝委屈。很好，就是这种“我的床莫名其妙湿了我也很无奈”的表情。

他抱着枕头，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向杨戬的卧室走去。走廊的灯光很暗，只有浴室方向传来隐约的水声。沉香在杨戬卧室门口站定，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沉香咬了咬下唇，又敲了三下，这次稍微用力了一些。

“谁？”杨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起来有些模糊。

“舅舅，是我。”沉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我……我能进来吗？”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被放得很大，沉香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门开了。

杨戬站在门口，身上只套了件宽松的白色浴袍，发梢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消失在微微敞开的领口处。他手里拿着一条明显小了一号的毛巾，正胡乱擦着头发，眉头微蹙：“怎么了？”

“我的床……不知道为什么湿了一大片。”沉香眨巴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哮天犬说是她不小心打翻了水杯，但是……我现在没地方睡了。”

杨戬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沉香，先是扫向走廊尽头那扇半开的房门，随后又转向角落里哮天犬的狗窝。只见那团毛茸茸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尾巴僵硬地贴在地板上，耳朵却可疑地竖得老高。

杨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视线重新落回沉香脸上。

沉香见状，立刻使出杀手锏——他微微歪头，睫毛轻颤，嘴唇抿成一条委屈的弧线，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他甚至还轻轻拽了拽杨戬的衣袖，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舅舅……”

“我能不能在你这儿借住一晚？”他迅速补充道，“就一晚！明天我就把床单被套都洗了！”

杨戬沉默了片刻，最后轻叹一口气，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沉香差点欢呼出声，但他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低着头乖巧地走进房间。舅舅的卧室还是跟两人分房睡之前一样——深蓝色的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小夜灯和一本翻到一半的书，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是杨戬惯用的沐浴露的气息。

“约法三章。”杨戬关上门，转身面对沉香，“第一，不许踢被子；第二，不许说梦话；第三……”他顿了顿，眼神变得严肃，“不许越界。”

沉香立刻点头如捣蒜：“我保证！”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才怪。

杨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我去换件衣服。”说完便拿起叠放在椅子上的睡衣，转身进了浴室。

沉香趁机把枕头放在床上，仔细打量着杨戬的床——比他的单人床大一些，但以沉香如今抽条的身量来看，躺两个人还是有点挤。想到待会儿要和舅舅紧挨着睡在一起，他耳尖立刻红了，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浴室门再次打开时，杨戬已经换上了那套玉色的丝质睡衣，头发也擦得半干，柔顺地垂在额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温柔了许多。沉香注意到舅舅的领口处露出一小片肌肤，上面还有未干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关灯了。”杨戬说着按下开关，房间立刻陷入黑暗。天上的月亮趁机将银白色的光晕透过百叶窗，在天花板上烙下条纹状的印记。

沉香摸索着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最边缘，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他能感觉到杨戬在另一侧躺下，床垫因为重量而下陷，两人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却心知肚明的界限。

“晚安。”

杨戬的尾音还悬在夜色里，沉香却已经掐着手指开始数数。

“晚安，舅舅。”沉香嘴上轻声应着，心里却在默默读秒，等待合适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身旁人的呼吸声。大约半小时后，杨戬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似乎已经睡着了。沉香转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悄悄打量舅舅的睡颜——杨戬侧躺在床上，黑发散在白色枕头上，几缕发丝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双平时总带着笑的眼睛此刻安静闭着，眉目舒展，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宽松的睡衣领口因为侧躺微微敞开，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和锁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皙。袖口半遮着手，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身前，指尖微微蜷着，看起来慵懒又安静。

沉香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假装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近杨戬。然后手臂“不小心”搭上了杨戬的腰，脸颊几乎贴上舅舅的肩膀。杨戬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钻入鼻腔，沉香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心跳快得像擂鼓。

杨戬没有动。

沉香胆子大了一些，整个人又往那边蹭了蹭，这下他的前胸几乎贴上了杨戬的手臂。他能感觉到布料下舅舅温暖的体温，甚至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就在沉香暗自窃喜时，杨戬突然动了，吓得他立刻屏住呼吸。但杨戬只是轻轻拉过被子，动作轻柔地盖在沉香肩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沉香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杨戬依然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似乎刚才的动作只是睡梦中的无意识行为。但沉香分明感觉到，在被角被拉上的瞬间，杨戬的手指似乎在他肩头停留了一秒，轻得像是羽毛拂过。

这个发现让沉香的心脏几乎停跳。他大着胆子，把头靠上杨戬的肩膀，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般轻轻蹭了蹭。

杨戬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沉香几乎能想象舅舅此刻内心的挣扎——是推开他还是假装没发现？最终，杨戬选择了后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睡吧。”

沉香在黑暗中勾起嘴角，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切进来，在深蓝色床单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杨戬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眼皮还未抬起，就先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紧紧缠着他。

杨戬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沉香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少年的左腿霸道地跨在他腰间，右臂横在他胸口，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颈窝处，呼吸有规律地喷洒在他的锁骨上。

更糟糕的是，他自己的右手居然搭在沉香的腰上，甚至无意识地将少年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导致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杨戬的耳尖“唰”地烧了起来。他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发现自己被沉香压得死死的，稍微一动就会惊醒对方。他僵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着该如何在不惊动沉香的情况下脱身。

就在此时，沉香突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杨戬立刻闭上眼睛装睡，感觉少年的鼻尖在他颈侧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在寻找最舒适的位置。

“嗯……舅舅好香……”沉香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温热的气息直接喷在杨戬的皮肤上。

杨戬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沉香身上特有的气息混着沐浴露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沉香似乎醒了一些，但依然闭着眼睛，借着“半梦半醒”的状态大胆地加深了这个拥抱。他的指尖悄悄攥紧了杨戬的睡衣布料，脸颊在舅舅肩头蹭了蹭，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杨戬终于忍无可忍，轻咳一声：“醒了就起来。”

沉香装作被惊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故意眨了眨，让晨光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流转出一片无辜的澄澈：“舅舅？”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好像真的刚醒一般，“我怎么……”

他的目光下移，假装这才注意到两人纠缠的姿势，脸上立刻浮现出惊讶与羞赧交织的表情。但杨戬分明看到少年眼底闪过的那丝窃喜——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对不起舅舅！”沉香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却“不小心”手一滑，整个人又跌回杨戬身上，这次他的嘴唇几乎擦过杨戬的耳垂，“我睡觉一直不太老实……”

杨戬一把扣住沉香的手腕，制止了他继续“不小心”的动作。晨光中，他能清晰地看到沉香睡衣领口敞开处露出的锁骨，以及上面那个若隐若现的“杨戬所有物”。少年凌乱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沉香。”杨戬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晨起特有的鼻音，“你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沉香歪着头，眨了眨眼：“约法三章？”他掰着手指数道，“不踢被子——”他瞥了眼整齐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我没踢啊；不说梦话——”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我说梦话了吗？”

杨戬眯起眼。

沉香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至于不越界……”他拖长音调，目光落在两人依然紧贴的身体上，“这个嘛……”

他忽然凑近，近到杨戬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舅舅不也越界了吗？”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杨戬仍搭在他腰上的手。

杨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保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他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睡衣领口，努力维持着平时的严肃表情：“下不为例。”

沉香趴在床上，单手支着下巴，看着杨戬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狐狸。阳光在他裸露的腰线上镀了一层金边，睡衣下摆因为刚才的动作卷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

“舅舅，”他在杨戬即将走出房门时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你的耳朵好红。”

杨戬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整了整其实并不凌乱的头发，恰好遮住了通红的耳尖：“洗漱，然后吃早饭。”说完便迅速离开了房间。

沉香把脸埋进杨戬的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枕头上还残留着舅舅身上的香味。他无声地尖叫了一下，然后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被子卷成一团抱住。

他知道自己这次成功了。杨戬嘴上说着“下不为例”，但他敢笃定下一次他再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时，舅舅一定还是会心软放他进去。

这个认知让沉香的心像泡在蜜糖里一样甜得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