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悔

崔秋池做事一向都是严谨的，将所有事都打理妥帖，他准备过两日就去暖香阁让玉卿卿搬进他给她准备的宅子里，她温柔豁达，即便是给他做养在外头没有名分的外室也不会拒绝的，他开始成日惦记着玉卿卿那张魅惑的脸，缠人的身段，她的声音，她的温柔关怀，不得不说她会是他的完美情人，他这样想。

      岂不知玉卿卿已经住在了骠骑将军言家言小公子的房里，言家一家子都是直爽讲理的人家，家风开明，听了玉卿卿的身世，知道了她已经没了清白，而自家小子也染指了人家姑娘，愈发觉得玉卿卿命运悲惨，何况玉卿卿生的好相貌，言母看了看那身段，顿时觉得这姑娘气色好，定是好生养的，且自己的孩子如此喜欢，眼睛片刻都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家里人没什么意见，就准备着张罗喜事了。

      玉卿卿和言希辞的家人意外的合得来，他们家里人都很香，不论男女，可是玉卿卿没有夺人所好的兴趣，她这两日都是被言希辞伺候着的，难得的是言希辞的家人见了竟然没说什么，他们还觉得很稀奇，言希辞一向没有感兴趣的事情，有了玉卿卿，他似是有无限的活力，言母很高兴。

      玉卿卿用湿帕子擦了擦手里的青枣咬了一口，满口脆香，开心的挥舞着胳膊蹦蹦跳跳的抬头看大枣树上的言希辞 ：“小孩儿！你家枣真甜！”  言希辞立刻循着她的声音去看她，跟着她一起高兴，玉卿卿指了指地上那一大包青枣：“下来吧，太多了，给你阿母和阿父送一些过去，咱俩吃不完呢！快下来小心点，来姐姐这儿吃青枣。”

      言希辞点点头大声应她：“好，这就下来。”

      玉卿卿提醒他：“小心一点，摔到就不能和我睡了。”

      言希辞听了她的话，脸色一红没留神，脚下一滑摔了一下，还好只剩下半人高的距离，甚至他能稳稳落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奔向她：“姐姐，给我尝尝。”

      玉卿卿手里有刚咬过一半的青枣，她心思一转，将那半个青枣递了过去，单纯的言希辞微红着脸低头去咬，却被她撤回了手，另一只空着的手立刻托住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嘴唇，把口中自己咬下来的那半块青枣送到他嘴里，还咬了咬他丰润的唇，玉卿卿满意的看小狗害羞呆住的表情，用手指擦了擦嘴角，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味道怎么样？”

      言希辞后知后觉的咀嚼品尝，闷闷的点头：“嗯，好甜，姐姐好甜，不是不是，青枣好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羞得不成样子，玉卿卿逗狗成功，心情十分不错，指挥他抱起那一大包的青枣回屋去，准备洗洗去给言希辞父母送过去。

      言母在后园小门口看到了一切，怎么说呢，就是磕，自己儿子真会找媳妇儿，这儿媳妇儿简直撩炸了，让她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几岁，跑回去跟言父絮絮叨叨，言父听的也是意犹未尽，好事儿啊，郎才女貌，青春少年，心里默默祈祷儿子争气，早日给他生个孙子！

      崔秋池独自来到了暖香阁，特意打扮的不起眼，走的也是后门，为的是掩人耳目不让人知晓自己来了这烟花柳巷，也不让别人知晓自己要带玉卿卿离开，他想象着玉卿卿那张满脸信任依赖的表情，看到他为她赎身会有多么感动，他满足的笑了笑，直接去寻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崔潮生，也就是九爷，他被刘妈妈带着来到崔潮生的房门口，刘妈妈却没敢开门，一脸尴尬：“公子还是自己进去吧，小的先下去了。”说完转身就走，似乎身后有追赶的瘟神。

      崔秋池不疑有他，推开门走进去，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如果没记错，他这个弟弟似乎是有洁癖的，可是眼前是何景象？满地空酒坛，还有被扔的到处都是的银子，他蹙眉往里走，看到崔潮生怀里抱着一条床褥，已经被清洗过，但是上面有一小片洗不干净的血迹，崔秋池记性好，恰巧认得那条床褥，也认得那片血迹，是玉卿卿那夜和他的落红，他眉头越发紧蹙，走过去一把夺过床褥，看到崔潮生烂醉如泥意识并不清醒的攥紧那条床褥的一角。

      他何时见过他这个弟弟这么颓废的一面，胡子拉碴，面容憔悴有些瘦了，身上的衣衫也很凌乱，崔秋池尝试着又拽了拽那条床褥，却让崔潮生半梦半醒了过来，他眯着眼一把抢回带血的床褥：“不许跟我抢！她说好了要我的！”

      崔秋池不明所以，准备问清楚玉卿卿在何处，看他这副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清醒，自己先问清楚寻了她安顿好，再来跟他谈赎身：“喂，玉烟在哪里？”

      崔潮生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玉烟在哪里？玉烟回来了吗？”他四下扫视，没有看到玉卿卿，双眼失神继续无力的倒在床上，眼角滑下来一滴后悔的眼泪：“是啊，玉烟不会回来了，她要嫁人了。”崔秋池震惊，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崔潮生像是片刻间认出了眼前人，突兀的轻笑一声：“是你啊，你走了她只接待了一个恩客，和你一样和她缠绵不休了一宿，然后她就跟着他走了，你说她怎么不跟你走啊？”他嗤笑了两声，笑完又露出失落的表情，他有什么好笑的，毕竟玉卿卿也没有为他留下来，两眼一黑昏睡了过去，任凭崔秋池怎么摇晃都没醒，睡得很沉。

      崔秋池冷着脸一脸严肃，看来在这里问不出什么了，他出去走到了那间写着花魁的房间，里面什么也没变，就是没了人，他表情越发沉重，走出去寻了刘妈妈，刘妈妈不知道如何开口，酝酿了片刻：“自公子走了，姑娘就挂牌了，她前几日本不愿接客，后来尚书大人请了她一次，回来没两天就说同意接客了，她接了言府言小公子，言小公子与她一夜贪欢，第二日一早就找了阁主，付了十万两赎金将玉烟姑娘赎走了，公子不知道吗？近日言家已经在准备大婚了，言家公子要娶玉烟做妻呢，当真是好事，玉烟姑娘遇到了不顾忌她身份和出身的好人家。”刘妈妈唏嘘不已，但似乎每句话都扎在了崔秋池的心坎上。

      他还打着让他给他做外室的主意，她已经转身要给人做妻了，还是京城一等一的豪门，言大将军府，她分明那样善解人意，为何那日从崔家回来就同意接客了呢？她不能为他守着贞操吗？他可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那日发生了什么来着？他记得他一脸严肃的问她：“你怎么来了？”“不是给了你钱财为什么还要赴我父亲的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送走了她，送她上了马车。

      她一定是失望了吧，他的话像是根本不待见她，没打算为她的以后负责的，所以她回来等了两日没有等到他的一句话，就自暴自弃了吗？或许她是看了他的态度唯恐拖累他，毕竟她懂事的让人心疼，总是为他的名誉着想，现在她要嫁与他人，就不会影响他的名誉，她是这样想的吗？

      他以为唾手可得的人，原来也很可能是别人的掌上明珠，你看，离了他崔秋池，她不是立刻就被言希辞看上了吗？他心中愧悔不已，如果当日与她一夜，就带她回府，她就是他的女人了，不会被别的男人染指，偏偏他的家教条条框框都告诉他，她的身世不配进他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