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重站起身正准备叫人,却感受到宽大的袖子上有一道微不可查的力道牵扯着他,他回头一看,是玉卿卿扯着他的袖子昏倒了。
这把庞重吓的不轻,紧张的立刻把她扶起来叫她:“陛下,陛下?婴婴?婴婴醒一醒。”见她没有意识,庞重大声叫殿外的太监:“来人!去传太医!快!”说完扫了一眼飞奔出去的首领太监,又把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等他放好了抽出了手,才察觉到手上潮热的触感,他抬手一看,一片刺目的鲜红。
说来也可笑,庞重本就是族中落魄,家道中落,加上父母早亡,后被先帝提携和看中,他二十二年来多数时间都用来学习和一心效忠先帝,所以对女子月信的事只草草在书上看过一些,如今事出紧急,他反倒忘了书里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吓人的玉卿卿,脸色冷到了极致,对于他来说,玉卿卿可以有事,但不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
紧张,恐惧,担忧,愧疚一拥而上,庞重坐在玉卿卿床榻边再次尝试叫醒她,根本顾不上手上和袖口上都沾染了血:“陛下,醒一醒,你不是要听臣讲故事么?你醒了我就给你讲,陛下,婴婴。”
玉卿卿还是毫无反应,不过好在太医赶过来了,庞重立刻让开位置:“陛下她流了血,突然昏倒,她怎么了?”
太医听说流了血,又不知道哪里流了血,紧张的手都在发抖,立刻跪在床边给玉卿卿把脉,太医左摸右摸,好一会儿终于放开手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摄政王不必担心,陛下只是来了月信,初潮是会疼一些,且我看刚刚室内放了冰,当是受了凉,我让太医院煮一些红糖姜茶,再配着补气血的方子,很快就不痛了。”
庞重松了口气,想起太医的话,他把带血的手往背后藏了藏,无奈的看着床上的玉卿卿:“那陛下怎的昏过去了?”
太医回复:“微臣摸了脉象,陛下身体相较于常人要更敏感,该是疼晕了过去,不过并无大碍,只要用了补气血的方,月信不痛,自然就不会再发生疼晕过去的事,不过月信期间要注意休息,不可劳累。”
庞重点点头,吩咐他们下去,又让人撤了冰块,自己去洗了洗手,可袖口的血渍却没办法处理,未免有些失仪,不过现在也别无他法,毕竟他并没有准备更换的衣物。
好在玉卿卿没一会儿就醒了,庞重把她扶起来靠着身后的枕头,又端了热乎乎的红糖姜茶过来坐在她床边递给她:“陛下,喝药。”
玉卿卿乖乖听话,三两下喝了半碗,就推给他不要了,庞重又端起中药碗递给她:“这个也要喝。”
玉卿卿看着手中碗里黑乎乎的药液双眼红彤彤湿漉漉的看他:“亚父,婴婴得了很重的病么?怎么要喝这么多药?”
庞重接过药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跟她说清楚,真是又当爹又当妈,舀了一勺,吹了吹看起来就苦涩的药汁接着碗往她嘴边送:“陛下没有生病,是来了月信,陛下长大了。”他安抚的扯出一个淡笑:“喝了太医开的药,很快就不痛了,来,张嘴。”
玉卿卿好奇的看着他,张开嘴巴喝了一口,立刻苦的皱起小脸:“好苦,长大一点都不好。”
庞重叹了口气,又继续喂她:“长大就可以像你父亲一样,掌控天下,而且你是皇帝,不能永远做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孩子,以后你还要立业成家,三宫六院………”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口,庞重觉得她还小,现在还不是和她说这些的时候,把药碗递给她,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自己可以做到吗?陛下?”庞重眼神示意药碗,他希望她可以独立,坚强,勇敢一点,一碗汤药而已,不该惯着她的性子。
玉卿卿捧着药碗,咬着肉嘟嘟的下唇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可以的,亚父,我很乖。”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把勺子撇到一边,一口气把药咕嘟咕嘟全喝完了,即便一双漂亮的眼睛都被胃里翻滚的感觉逼的眼红。
柔弱的漂亮配上可怜的身世自然能引起男人的怜悯,但拥有这些,再配上玉卿卿给予庞重专属的依赖和独特的性格更能催发药性,玉卿卿等着这碗毒药发作的那一天,不知道庞重是否能承受的住。
庞重让她近两日可以好好休息,那篇文章也不必背了,过两日也无事,可玉卿卿却倔强的摇摇头,拿了书继续背,晚饭前她一字不差的背后给庞重听,庞重十分讶异,更加确定她聪明异常,毕竟除去下午她昏睡的时间,这篇长达三千字的文章,她居然只花了半个时辰就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晚饭也是庞重陪着她吃的,应该是听了庞重和太医的祝福,菜式都偏清淡一些,看着爽口,玉卿卿却因为月信提不起一丝兴趣,草草吃了两口就回去洗漱了,正常这个时候她还要再看一会儿书,可她今日的确觉得浑身无力,于是洗了洗身就爬上龙床钻进被窝。
看着庞重转身似乎是要离开的背影,玉卿卿唤了他一声:“亚父。”
庞重转身就看到她委屈巴巴的眼神:“怎么了?”
玉卿卿扣扣手:“亚父说好了背完了今晚就留下来给我讲故事的,亚父……”她委屈的用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缩起来,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孤独:“陪陪我。”
即便再冷漠的人看到她这副样子都得心软的一塌糊涂,庞重自然也心软了,他看了一眼空旷的寝殿,夜里就她一个人,他觉得先帝让他照顾好玉卿卿,包括让她不受委屈,所以庞重点点头:“我去拿本书,讲故事给你听,没打算要走。”他骗人的,他本来打算是要走的,以为她年龄小忘性大很快就会忘记他之前说的话。
玉卿卿放心了,乖乖的窝好等着他过来给自己讲故事。
此后他们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玉卿卿每晚不固定时间都能听到庞重给他讲故事,玉卿卿还在宫里给他准备了寝殿,在她所住的主殿旁不远处的偏殿,离得很近,玉卿卿又让人给他准备了换洗衣物,有的时候她看书看的晚,做样子给他看,他就只能给她讲完了故事看着她睡着了再回到她准备好的寝殿里去休息,日复一日,庞重倒像是习惯了,反正在摄政王府他同样是一个人待着,宫里的寝殿离得又近,照顾玉卿卿省了时间和路程。
玉卿卿被养的很好,不出两年,她就能游刃有余的处理朝堂事物,那些老臣刁钻的问题她会客观回答,还学会了回击,这皇帝做的有模有样,处理事情的方式和手段越来越像先帝,而她的成长众人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于是私底下很多朝臣都称赞她是天才。
十四岁的玉卿卿含苞待放,已经美的天怒人怨,有时候庞重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小脸都一阵愰神,可能也是看着她这张漂亮的脸时间久了,竟然觉得所见过的女人都相貌平平,寡淡无奇,他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年纪,许多朝臣有心给他说亲,他也没拒绝,在他的思想观念里,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二十四岁再不成婚恐怕别人会说闲话,庞重不是怕被说闲话,而是他知道该这样做而已,正常的人生轨迹,他要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