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

夜里庞重迟迟没有走，她给玉卿卿讲了好几个故事，看着玉卿卿昏昏欲睡，他轻声说了一句：“陛下，臣让人给你做了漂亮的裙子，过几日就能穿到了。”

      玉卿卿迷迷糊糊的回答他：“嗯，谢谢亚父。”

      庞重捏了捏自己的手心：“那陛下若是纳了后妃，还会来找臣吗？”

      玉卿卿伸出手，瑰丽的面容在烛光的印照下看起来温和又乖顺，庞重犹豫了一瞬，把手递过去。

      玉卿卿立刻满足的拉着他温热的大手依赖的把小脸放在上面侧睡着当枕头用：“当然了，亚父是最重要的人，是亚父，也是老师。”

      庞重触手一片柔软，她嫩滑的小脸婴儿肥未褪，软的让他难以置信，他顾及君臣之礼，男女有别，两年来只拉过她的小手，还是为了给她勇气，担心他害怕，这样的接触是从没有过的，他觉得她枕着的那只手格外的烫，以那只手为基础，热意逐渐扩散至全身，可是看玉卿卿睡的香甜没好抽出来，也不想抽出来。

      又是一个难眠夜，庞重再次在宫里的寝殿翻来覆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对劲，他多少能捕捉到一些自己心里那些微妙的念头，可是他下不定决心，她叫他一声亚父，一声师父，他怎么能有那种龌龊的想法，何况他们年龄差了整整十岁。

      第二日上朝，玉卿卿同意了御史大夫的提议，决定先从世家子弟中选一选，其他的先不急，老臣们深感欣慰，这件事拍板了，玉卿卿回到宫中，只需要户部和礼部的人着手去筛选，最后会把品性端方，才容具佳的适龄世家公子画像呈上来，由玉卿卿选择，然后让她选择的公子们殿选。

      庞重这两日话少得可怜，除了跟她探讨一下奏折就没什么话主动来找玉卿卿说，但是玉卿卿平时会主动找他去说，今日画像都送了上来，玉卿卿正一张一张的翻看，每张画像都有他们的身世生平简介，倒是一目了然。

      庞重坐在一旁喝茶，眼神时不时的打量玉卿卿的动作，看哪张停留的时间长，会下意识暗自记下名字，选了半天，玉卿卿突然举起一张拿起来看，似是满意，点了点头拿去给庞重看，她欢欢喜喜的举在庞重面前：“亚父，他怎么样？”

      庞重表面淡定，内心却暗潮汹涌，他觉得玉卿卿的眼光不怎么样，因为她选的这张正是御史大夫梅大人四子的庶子，梅啼。

      梅啼今年十四岁，和玉卿卿同龄，的确生的好看，但是身份未免太低，而且似乎常年遭到几个梅家嫡系子弟的欺辱，在庞重来看，这梅啼在各方面就占了个好看，他自觉公正不夹带一点私人感情的摇了摇头：“很一般。”

      玉卿卿失望的奏折看了两眼画像，疑惑的抿着嘴唇：“是么？” 她走回去继续挑选，把梅啼的画像单独放出来。

      很快玉卿卿又一次露出惊喜的表情，把画像举过来给庞重看：“这个呢？亚父，这个可以吗？”     

      庞重认真的审视了她一眼，觉得心塞，自己心底里隐隐是喜欢眼前人的，可她却举着别的男人的画像来让她挑选，不过看她这样子，分明就是分毫不通情与爱的，索性她不懂，选来了这两年也只是个玩伴罢了，他安慰了自己片刻，叹了口气才去继续看那画像，这一回她眼光倒是不错，选的是车骑将军侯家嫡次子侯明远，今年十五岁，身份地位自是不用说，长相俊毅，性格开朗，最主要的是庞重接触过那个孩子，心思单纯又阳光，倒是很适合给她做玩伴的，庞重微微点了点头：“这个还行。”

      这么好的人在他嘴里也只能得句还行，玉卿卿明白，他这就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没什么好东西。

      她点头满意的把那张画像单独放出来，和刚刚梅啼那张放在一块儿，最后选来选去也就这两张，可是满打满算户部的呈上来三十张，她决定再选一个，最后挑中了一张拿过去给庞重看：“亚父，他看起来长的好干净清爽。”

      庞重看着那张画像，看了一会儿才犹豫着摇了摇头：“没听说过生平，不过他的家族不太好。”她选的这张是中郎将席家嫡长子席程，今年十九岁，要说家世也还算可以，但人庞重就不太清楚了。

      玉卿卿挑了挑眉，随意的把那一张和前面挑出来的两张放在一起，如释重负的瘫倒在地：“终于选完了，好期待我的玩伴啊。”

      庞重更加确定她是个连后妃这个职务要做的是什么都不清楚，是个丝毫不懂情爱的小孩子，在心里再次为自己的龌龊心思默哀片刻，也就随她去了。

      又过了几日，玉卿卿穿上了庞重让人给自己做的漂亮裙衫，更是成为了宫里和朝堂上一处美丽的风景，她果真是适合穿这些明艳的颜色，梅红色，淡黄色，粉红色，浅紫色，纯白色。

      庞重看着她一件一件的换，穿出来在他面前转着圈圈问他：“亚父，我好不好看？”

      好看，怎么会不好看，她是最明媚的阳光，庞重欣慰的点了点头，毕竟这孩子他细心教导相处了两年，看着她长成如今这样含苞待放，亲手种的玫瑰，怎么闻都香：“很漂亮。”

      玉卿卿追问：“那是御花园的花儿漂亮还是我漂亮？”

      庞重主动伸出手，示意她牵上，玉卿卿乖巧照做，把白嫩的小手递给他，他牵着他往外走：“去园子里看看就知道了。”

      一路上宫人都是眼前一亮，虽然知道女帝美貌，可是没想到只是换掉了那些死气沉沉的玄色衣裳，竟然那样娇艳，璀璨夺目，庞重带她来到花园，随行的太监立刻吩咐人准备了茶水和糕点水果，等着主子玩累了随时可以休息。

      玉卿卿走到花丛中，园子里的紫薇和茉莉来的正好，香气怡人，而穿着一身藕粉色的玉卿卿更是美的不可方物，美人若花开，蝴蝶闻香来，宫人和庞重惊艳的看着一群蝴蝶围着她转动翻飞的衣裙飞舞，漂亮的如梦似幻，在场的人恐怕一生都忘不掉这一幕，庞重也是，他看直了眼，他在心底反问自己，这两年光阴，真的只有责任吗？只是亚父吗？只是她的师父吗？

      玉卿卿似乎也很惊喜，举着一只停在她指尖的蝴蝶走过来给庞重看：“亚父，这些蝴蝶喜欢我，对吗？”

      庞重终于笑了，是发自内心真诚又放松的笑容：“嗯，陛下比花儿美，比花儿香，倾国倾城之姿，蝴蝶也为之倾倒。”这话如果说给别人听，那定然是要被人怀疑是恭维的话，可说给玉卿卿却毫不为过。

      玉卿卿把蝴蝶轻手轻脚的拿起来，又放在庞重手上，笑盈盈的对他说：“这样亚父身上就有了和婴婴一样比花儿更香的香气，亚父也是这世上最好的亚父。”

      庞重难得红了脸，他竟然下意识想到的是，让他的身上都是她的味道，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可是他不能说，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啊，即便正常女子十五、六岁就该嫁人了，可他还是觉得自己真是太龌龊不堪了，庞重反复劝说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