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被好生接回宫里的那一天,她感觉全世界的男人都吻了上了,真是服了,男人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冷眼看着几个男人围着她叽叽喳喳一顿嘘寒问暖哭诉之后,莫名其妙扭打在一起的场面陷入呆滞,是梅啼突然摔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嗦了几声,玉卿卿赶忙扑过去查看时,他们才停了手。
玉卿卿蹙眉让脸色苍白的梅啼靠在自己怀里:“小啼,你怎么了?”
感受着身边熟悉又令人安心的香气,梅啼牵唇一笑:“无碍,姐姐…”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嗦。
玉卿卿沉眸,将梅啼扶起来坐好,又叫了太医进来诊治,趁着空隙,玉卿卿抬头看向一直猩红着眼眶看着她,内敛沉默的男人:“你跟我过来。”
庞重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仿佛当初一般,她还是那个为所欲为的女帝,做什么事都有他在背后给她托底。
玉卿卿抬手,摸了摸庞重鬓角的一缕白发,胸中那种心痛的感觉再次袭来,不知不觉有泪雾模糊了双眼:“亚父啊……”她的尾音拖的很长,像叹息。
庞重牵着她的手攥进手心,不让她再触碰那一缕白发,声音一如曾经的端方又温和:“陛下。”
玉卿卿笑着摇摇头,任由他颤抖着手揉捏着自己的小手:“叫婴婴好吗?亚父。”
庞重沉默,片刻后点点头:“知道了。”
玉卿卿:“梅啼他……怎么了?”
庞重:“没事,割腕自杀而已。”
玉卿卿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捏紧的拳头:“什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庞重又是一阵沉默,脸上挂着自认为体面实则支离破碎到惨烈的笑容看着她:“你消失的那天,我把消息传递给了他们,大家一起竭力寻找了你三日,无影无踪,梅啼割腕了,你派过去日日给他诊脉的太医发现的,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就是身子不如以前了。”
玉卿卿无言沉默,庞重僵硬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似是安慰,却说出让她更痛的话:“梅啼差点失心疯了,他找不到你,就去挨家挨户的闯进去搜,被我抓回来关在宫里让太医日日诊治,每次听到有你的消息的时候,他会好一点,但是现在,太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他的病还没有完全好。”
玉卿卿张了张嘴,又哑口无言的低下头,愧疚爬满了她的浑身骨血,带着荆棘血淋淋的扎进她的肉里,扎出密密麻麻的血窟窿,疼的她感觉身体四处漏风。
庞重的眼泪滑至唇角,可他还是笑着的:“席程跟我和他哥哥借了人马,四处寻找你的踪迹,一个月前被马匪追至悬崖,坠崖后被寻回,断了五根肋骨,腿也断了一条,现在还在修养,堪堪能站起来。”顿了顿,他不顾体面的用袖口抹了抹眼泪,把眼角擦的绯红:“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些人里,他没有提自己,可是仅仅三个月,庞重要顾忌朝堂的动荡,外邦的虎视眈眈,照顾几个疯了,伤了,病了的人,还要到处寻找她,难怪,人都熬瘦了,还有了白发……
玉卿卿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声音梗塞的说:“嗯,我进去看看。”她转身逃跑一般跑回了自己的寝殿里。
玉卿卿和他们说了许久的话,几人都泪流满面,最后还是庞重劝他们回去,说玉卿卿需要休息,他们才逐个依依不舍的离开。
玉卿卿躺在熟悉的床上呆滞的看着床帐顶发呆,庞重走过去坐在床边,把她哭湿的一缕鬓发挽到耳后,目光深沉而依恋:“陛……婴婴,回来了,还走吗?”他紧张又恐惧,生怕她要走,自己要怎么坚持下去。
玉卿卿揉了揉流干了眼泪红肿的眼睛,坐起来扑进他怀里:“不走了。”
庞重喜极而泣,浑身都在发抖,短短两句话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一回。
玉卿卿住惯了未央宫,庞重没给她换地方,她说她不想做皇帝,所以庞重对外宣称她是自己唯一的后妃,实际上,这皇宫上下,依然唯她是从,而后宫里,梅啼,侯明远,席程,甚至博尔烈都住了回来,这一次几人目标统一,只要她不离开,怎么样都好。
正旦时又下了大雪,玉卿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白狐玉佩给了博尔烈,谁都没有说什么,他们一起看烟花,一起开玩笑,一起打雪仗,梅啼被一个雪球砸中,咳嗦两声,玉卿卿将那绣着兰花的雪貂大氅披在他身上:“只允许今天放肆这一回可以玩雪,以后好好养身体,我还要和你们在一起……一辈子。”
守岁的时候,大家都多多少少吃了酒,玉卿卿没喝,可能是因为酒热,梅啼白皙的脸颊红的明显,激动的小跑着捧着一盆素冠荷鼎喊着冲到她面前:“姐姐!素冠荷鼎开花了!是我进宫那日,你送我的素冠荷鼎!”
大家一起围过来惊艳的看着那一盆开着状若莲花的素冠荷鼎,红色的花骨朵带着节日的喜气,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侯明远提议:“要不多掌几盏灯吧,看的清楚些,我头回见这花儿,当真是稀罕,梅啼你真可以啊,养的真好!”
梅啼脸红挠头谦虚的笑,玉卿卿应声去桌案里找个火折子准备点蜡烛,拉开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两张纸,墨迹好几处被晕染成水滴状,玉卿卿看了看,拿出一旁的火折子,点燃了那两张纸。
辞别信:亲爱的亚父,明远哥哥,小啼弟弟,程哥哥,我要走咯~
亚父啊,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其实相比于我,你更适合坐皇帝这个位置,我相信,你可以替我治理好这个国家,守护着这些子民的,对吗?其实……秦婴婴并不想做一个皇帝,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儿家,从小就被宠坏了,她不喜欢繁琐的朝事,也不喜欢穿华丽却古板的龙袍,她也喜欢花,喜欢风景,喜欢……自由,所以亚父啊,你让婴婴去做她想做的事吧。
亚父啊,我好喜欢你,从十二岁刚见到你,大概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是我的亚父,我怕你知道了我喜欢你,你会觉得我恶心,还好你也喜欢我,可是我不想回来了,我有我的原因,但是,我喜欢你,还有,对不起,我是不信守承诺的小人,不能视线你的愿望了,我说的是,你写在荷灯上的那个愿望。
明远哥哥,我真羡慕你,那样阳光而直白的性子,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你的大金镯子我藏好了,我跑到哪里都不会丟,逃跑的路上穷到吃不起饭都不会当掉他们,其实一直忘了跟你说,其实你那天徒手抓到那只大青鱼真的很厉害,当然,不穿衣服泡在喝水里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样子,更帅!
小啼弟弟,不要自卑敏感,每个人都是最特别的存在,就像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小啼的性格,小啼的模样,小啼的巧手,小啼的温柔共同组成的一个小啼一样,你照顾花草的样子很认真,常常俊的我睁不开眼,你像那些花草一样,有自己独特的清香,而那些花草,不需要人们的认可,依然可以茁壮成长,我希望你也一样,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可以照顾好你自己的,对吗?
程哥哥,情绪稳定又有耐心的男人很帅,你那么聪明,又那也优秀,外面有一大堆花花世界等着你,我总觉得,不该把你困在这深宫里,你自会有自己的一番抱负和成就,我相信你,还有,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和尊重。
哎呀,真是纸短情长,你们每一个都这么好,搞得我都舍不得了,心口这里,闷闷的,但是离别就是新的开始和相逢,记得我们的誓言和约定,人生百年,下一世,我们再相遇,我可能就不叫秦婴婴了。
再见了,有缘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