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之后龙龙每每想起那个瞬间，都有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

她让龙龙想起故事里吻醒公主的王子。

那些童话都这么写，王子的唇瓣碰到公主的额头，然后诅咒消失万物复苏，被时间抛弃的城堡又重新热闹起来，像春天将要解封的河流，咔地一声突破冰棱。

从此之后，他就不需要再等待死亡的到来，他开始像幼年时一样，期待每一丝清晨透过缝隙照进来的阳光，山里清透的风，林间氤氲的雾，期待每一个傍晚，每一个清晨，每一次日出，每一次日落。

漫长的时间开始有意义，日月光阴开始轮转。

这是最童话的奇遇，龙龙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谢上天的垂怜。

她是我的骑士，我的公主。

……

“…你招不招…想好了再说话。”

“我不知道。”

仿佛是命运给的玩笑，突然有一天，灾难和恶意开始向她倾斜。

即使最锋利的宝剑也会在重压之下被折断，何况上帝的掷骰子游戏从来不管他人的死活。

奇迹将要凋零于他的眼前，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也只能摸到一场空。

记忆的世界自有一套法则，他摸不到，打不破，只能痛苦地听着画面里压抑的喘息声。

他袖手旁观，心如刀绞。

这是另一种凌迟。

终于，当他看到蔷薇为了守住自己的名字在幽暗的地牢里颤动着沾血的睫毛，把唇咬出血也不肯透露一个字，他看不下去了，再也看不下去了。

于是法术遵循施术人的意志主动断开，再也连不上了。

这其实无伤大雅，因为龙龙终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蔷薇当了那么多年骑士，她总是习惯去守护，习惯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或许，也该换成他去保护她一次，换他来当骑士，保护她一次，一次就好。

她是我的公主。

……

还有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本来还想一起过的，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

原先的礼物也送不出去了，毕竟她还要活很久，还有几十年的生日要过，一个礼物未免太单薄。

可是龙龙扫视自己全身上下，孑然一身。

“我什么都没有了，连所谓龙惯会积蓄的财宝，也因为漫长的昏睡，成了一个虚假的幌子…

“我以为我能拥有一名骑士，我给了她我的名字，我……真的……我以为我当时拥有了全世界，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会缺……”

“人生如逆旅，没有谁会陪你走到最后。蔷薇像一个旅人，也许我只是侥幸让她停留了片刻。

“她是自由的，我希望她能够自由地追逐风雨，做一切她想要做的事，天地之大，无处不可往，无处不可去。

“不要被所谓的规矩束缚，就这么自在的走下去，～遗世独立、依从本心的绽放。”

“因为该离开的不是她。”

“是我。”

“她早该做决定，早就该下手的，是她的话，我不会反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龙龙在心里揶揄者，他的嘴角轻缓地勾起，眼角却闪过晶莹的水光。

我送你一个生日礼物，不算什么，就是让你往后的几十年，都有生日过。

不过我也许不在你身边，往后的几十年，一定要快乐啊，我的……公主。

龙龙扫视一周，最终选择了一把尖锐而华丽的匕首，那本来是他今年准备的生日礼物。

本来是想让她贴身放着，必要时刻防身用，不料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龙龙在心里轻叹一声，发自内心地对命运敬畏起来。

这是上天的安排。

一切顺理成章。

她会长命百岁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