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眉梢轻挑,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料到萧瑟会突然抛出这么沉重的话题。视线落在萧瑟挺直的背影上,他静默片刻,语调平静却带着几分深思:“亲人若是犯了错,心里自然会痛,但这不代表能一味地纵容。我觉得,先要搞清楚他为何这么做——是被逼无奈,还是本性如此。”他说完,目光微微垂下,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萧瑟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接话,只是继续面向湖面发呆,眼神空洞得像是要把自己融进那片微波里。李相夷看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些许:“我知道,你是因为回天启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才会这么烦乱。但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你父皇,当初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萧瑟的身体僵了一下,那一瞬间的动作细微却明显,恰好被李相夷捕捉到。
“也许真相很残酷,就像我当时发现那个与我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师兄,恨不得我早点死一样。”李相夷的声音低了下来,却依旧清晰,“但是或许你父皇当初是有苦衷的也说不定。世人总说他是这件事的受益者,但他真的得到了好处吗?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死在眼前,最疼爱的儿子不愿回家,只留他孤零零地守着偌大一座天启城。”
萧瑟缓缓转过身,眼神复杂得如同翻涌的湖水,有迷茫,有痛苦,还有一丝挣扎后的释然。他盯着李相夷,声音沙哑却真诚:“谢谢你,李相夷。或许……我也该学着勇敢面对,而不是一味逃避。”李相夷咧嘴一笑,露出惯常的洒脱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世上哪有靠逃避解决问题的道理?再说,你还有我们呢,不是吗?”
夜幕降临,洱海边的凉风裹挟着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李相夷站起身,顺手又拍了拍萧瑟的肩:“走吧,千落还在等咱们回去吃饭呢。别让她久等了。”萧瑟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朝雪月城走去,步伐虽轻,却透着些难以言喻的默契。
回到雪月城时,饭菜的香气早已弥漫了整个饭厅。司空千落坐在桌旁,看到他们回来,立刻站起来笑迎了上来:“你们总算回来了!再晚点,菜都凉透啦!”三人围桌而坐,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满桌面。司空千落兴致勃勃地讲起比武场上的趣闻,李相夷不时调侃几句,看着二人互动萧瑟唇角也挂着浅浅的笑意。洱海边那股沉甸甸的氛围,仿佛随着晚饭的欢声笑语消散殆尽。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雪月城内,花香四溢,微风拂过枝头,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要走了吗?”司空长风立于登天阁前,望向远方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萧瑟站在一侧,低头拱手行礼,声音诚恳:“多谢师尊这一年多来的费心栽培,萧瑟此生铭记于心。”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情绪复杂难辨。他明白,若非琅琊王叔,司空长风未必会这般倾力相助;可这一年多来,这位挂名师父为他付出的一切,却是实打实的——从请谢宣替他诊治,到彻夜改良药浴配方,这些点滴都刻在他的记忆深处。
“咳,罢了。”司空长风挥了挥手,语气随意中透着几分宠溺,“虽然我不过是你的挂名师父,没教你什么本事,但你既然入了雪月城,就是我们的人,无需言谢。”他顿了顿,忽然神情一肃,双眼紧紧盯着萧瑟,语气骤然严厉起来:“关于那件事,能做到最好固然好,若是实在不行,就先顾全自己的性命。记住,雪月城永远是你的退路!”
萧瑟眼眶一热,喉咙有些哽咽:“萧瑟记下了……”
……
司空千落皱着眉头抱怨:“萧瑟这家伙,怎么总是让人操心?他自己回天启,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的命吗?”李相夷握住她的手腕安抚道:“好了,先去找伯父吧。他肯定早有安排。”两人牵着手,一路朝风吟居走去。
踏入风吟居,只见司空长风正端坐在桌前品茶,面前还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盏,显然是预料到了他们的到来。“阿爹。”“伯父。”两人齐声唤道,在他对面坐下。
司空长风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二人,语调沉稳:“萧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点头表示知晓。
“白王和赤王绝不会善罢甘休。”司空长风抿了抿唇,神色凝重,“我已经做好准备。至于你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