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子羽一边说着,一边撑着金繁的手臂,试图坐起身来。
“你别再动了,还是躺着修养的好。”金繁蹙着眉担忧道。
如今云为衫已然被押入了地牢,再无人能以内力助宫子羽压制其体内的蛊毒,只能依靠月长老留下来的药,勉强支撑。
但很显然,云为衫和月长老都在时,他尚且撑不过明日,更遑论现在他们二人皆身陷囹圄,宫子羽的处境如今越发的雪上加霜。
“我只是感觉身上松快了些,总是躺着,也很累的。”宫子羽难得平和的笑了笑。或者说,在他接受黄玉侍审问的那几个时辰里,他心底的戾气便已然慢慢被其他复杂的情绪悄然覆盖了。
金繁眼睁睁的看着宫子羽不仅坐起了身,还借着他的搀扶,站了起来。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心底直接蔓延开来。
宫子羽缓缓扫视过这个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屋子,又缓步移至门口,视线在不远处的黄玉侍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垂下眼帘,突然低声道,“我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
没看清过父亲对他的‘疼爱’,也没看清过从前长老们有意无意对他的‘偏爱’,明明整个宫门,只有他,是最自由的……
“什么?”金繁一时没听清宫子羽的呢喃,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没什么。”宫子羽摇了摇头,沉默片刻,问道,“金繁,如果我不在了,你还能回去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金繁有些着急的道,“什么叫‘你不在了’!我是你的绿玉侍,从我跟着你的那一天起,就绝无可能让你死在我的前面。”他的声音看似斩钉截铁,但那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安。
“从最优秀的红玉侍,一夕沦落为我这个废物的绿玉侍,你真的甘心吗?”宫子羽话音未落,便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他努力将喉咙深处翻涌上来的血气压下,感受到身体再次传来熟悉的剧痛,直接扶着门框,缓缓的坐了下去。
“你是我的绿玉侍,大多时候都只能听我的命令行事,那些宫门秘辛,你本就不知道,将它们透露出去的人也是我。你从不曾有任何过错,离开我,你应该还是可以做回你的红玉侍的吧。”
金繁看着依旧天真的宫子羽,心头涌起阵阵悲哀。
没能阻止主子犯错,便是他最大的错。长老们和宫尚角尚未曾降罪于他,不过是因为月长老和宫子羽的所为过于骇人听闻,一时将他忘了罢了。
待宫子羽真的去了,不说重新成为红玉侍,便是被退回侍卫营,说不得都已然是他最好的下场了。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定能找到办法,求宫远徵出手救你的。”金繁说着,蹲下身伸手想要搀扶着宫子羽回到床上歇下。却不想指尖刚触及其手背,便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身上的蛊毒是不是又发作了!”接着,金繁便欲找人将月长老留下来的药再熬上一副。
“无碍。”宫子羽强撑着阻止道。
话音未落,却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翻涌的剧痛,一口鲜血猛然喷出,面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也如彻底失去支撑般,缓缓向着金繁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