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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血玉悲鸣

忘羡:云深不知处的奇缘-d602

“蓝湛——!!!”

那声撕裂苍穹的悲嚎在星骸沙海上空久久回荡,如同濒死孤狼最后的绝唱,裹挟着足以震碎灵魂的绝望与疯狂。魏无羡跪倒在沙地上,紧紧抱着蓝忘机逐渐冰冷僵硬的身躯,滚烫的血泪混着黄沙,在他染血的衣襟上砸出深色的印记。怀中人的体温正迅速流逝,那曾如高山雪松般清冷坚韧的生机,此刻只剩下死寂的冰凉。

心口处,被他自己强行刺穿的并蒂莲契约印记,此刻如同一个贪婪的深渊入口。失去了契约另一半的压制与平衡,浓稠如实质的暗紫色邪气,混杂着无数怨毒的黑色星屑,正疯狂地涌入、填补着那个破碎的创口,并沿着他的血脉、经络,向着四肢百骸、向着识海深处,蛮横地侵蚀!

剧痛已不足以形容那种感觉。那是灵魂被无数冰冷贪婪的毒牙啃噬、撕裂,是意识被拖入无边无际的、充斥着背叛与杀戮幻象的泥沼深渊。蓝忘机最后触碰他脸颊时那微弱的安抚,如同投入这泥沼的最后一粒石子,瞬间被吞没,只留下更加刻骨的冰冷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陈情笛感应到主人那滔天的悲恸与毁灭一切的意志,在他紧握的掌中剧烈震颤,发出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笛身上,那被血色星屑彻底覆盖的“噬主”二字,爆发出妖异刺目的血光,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仿佛随时要挣脱笛身的束缚,择人而噬!笛孔中溢出的不再是清越的笛音,而是无数怨魂凄厉的哭嚎与诅咒,卷起阴寒的旋风,裹挟着沙砾,环绕着濒临彻底崩溃的魏无羡。

“乖孩子……这撕心裂肺的痛楚,这焚尽一切的恨意……多么纯粹,多么甘美……”蛊母慵懒而愉悦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又带着令人骨髓冻结的阴冷。她赤足立于翻涌的黑暗门户之前,星骸长袍无风自动,那双死寂的星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魏无羡沉沦的过程,如同在欣赏一件正在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缠绕在她雪白脚踝上的猩红丝链无声地延长、扭动,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闪烁着不祥的血光,悄无声息地穿过弥漫的沙尘与怨气,精准地朝着魏无羡的四肢缠绕而去。丝链上流淌着细密的、与噬魂蛊同源的符文,散发出强大的束缚与同化之力。一旦被缠上,魏无羡这具承载着“钥匙”力量的完美容器,将彻底沦为蛊母掌中之物,成为她开启最终图谋的工具!

“滚开——!!!”

就在那猩红丝链即将触及魏无羡手腕的刹那,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曾盛满狡黠与星光的桃花眼,此刻已是一片混沌的赤红,血泪如溪流般蜿蜒而下,眼白部分被疯狂蔓延的黑色血丝彻底占据,瞳孔深处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暴戾!他根本未曾看向袭来的丝链,也未曾看向那高高在上的蛊母,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绝望、所有被邪气点燃的毁灭欲,都凝聚在怀中那具冰冷的身躯上——这具身躯,承载了他所有的爱恋,也带走了他所有的光明!是它!是蓝忘机!是他!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夺走了他!!”魏无羡嘶吼着,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轮摩擦。他猛地松开抱着蓝忘机的手,染血的五指成爪,带着狂暴失控、混杂了金蓝契约残焰与浓重暗紫邪气的恐怖力量,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抓向蓝忘机胸前那个被暗紫光束洞穿的、焦黑狰狞的血洞!

他要撕碎这具“空壳”!撕碎这将他推入无间地狱的源头!连同他自己那被彻底撕裂碾碎的心,一同毁灭!

“阿羡!住手!那不是蓝湛!是蛊虫!蛊虫在操控你的恨意!”蓝曦臣那沙哑破碎、带着无尽痛苦的残魂嘶吼,如同惊雷般再次在魏无羡混乱的识海中炸响!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灼与恐惧!他清晰地“看”到,那洞穿蓝忘机胸膛的邪力光束,并未完全摧毁其心脉核心,反而在蛊母刻意的操控下,留下了一线极其微弱、被重重邪气包裹的生机,如同风中的残烛!这线生机,正是蛊母用以彻底炼化蓝忘机这具“钥匙”容器、并最终通过魏无羡的契约彻底掌控“钥匙”的关键枢纽!魏无羡若真的一爪下去,不仅会彻底断绝蓝忘机那最后一线渺茫的生机,更会将他自己的灵魂与这线被污染的生机彻底绑定,永世沉沦!

然而,蓝曦臣这耗尽残魂之力发出的警示,在魏无羡被邪气与绝望彻底淹没的识海中,只激起了更狂暴的反噬!

“闭嘴!骗子!都是骗子!”魏无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抓向蓝忘机胸膛的手爪没有丝毫停顿!狂暴的力量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就在那致命一爪即将落下、蓝曦臣残魂发出绝望悲鸣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神圣韵律的震颤,突然从魏无羡的腰间传来!

是那块一直悬挂在他腰间、与青衫客手中玉珏严丝合缝的血玉!

这枚沉寂了许久的血玉,在感应到主人灵魂彻底沉沦、契约彻底崩毁、以及那疯狂涌向蓝忘机残存生机的毁灭力量的瞬间,仿佛被某种同源的力量刺激,骤然苏醒!

一层温润的、近乎透明的、极其稀薄却无比纯粹的金红色光芒,从血玉内部流淌出来。这光芒微弱得如同晨曦初露时最细弱的一线,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坚韧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魏无羡抓向蓝忘机胸膛的那只染血的手爪!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狂暴能量的对冲。那层看似脆弱不堪的金红光芒,如同最温柔的屏障,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将魏无羡爪尖凝聚的毁灭邪力包裹、隔绝!

“嗤……”

一声轻响,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魏无羡爪尖那狂暴的暗紫邪气与金蓝残焰,在接触到那金红光芒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波动、扭曲,发出被净化的轻响,威力骤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魏无羡疯狂的动作猛地一滞!

那层包裹着他手爪的金红光芒,不仅隔绝了他的攻击,更带来了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一丝源自灵魂深处、几乎被彻底遗忘的悸动?一丝……属于蓝忘机的、清冽如冰雪初融的气息?!

这气息微弱到了极致,混杂在浓重的血腥与邪气之中,若非血玉的共鸣将其放大,几乎无法察觉。但它确实存在!如同无尽黑暗深渊中,陡然亮起的一粒星火!

魏无羡那双被疯狂和血色彻底占据的赤红眼瞳,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瞳孔深处,那被层层黑暗与恨意冰封的意识,如同被这粒星火灼烫,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茫然无措的裂纹。

“嗯?”一直漠然欣赏的蛊母,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讶异,那双死寂的星眸瞬间锁定了魏无羡腰间那枚散发着微弱金红光芒的血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与……贪婪?“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残存的‘护魂血精’?倒是小瞧了……”

她指尖微动,那即将缠绕上魏无羡四肢的猩红丝链骤然加速!血光暴涨,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蟒,带着更加凌厉的束缚之力,狠狠噬咬而下!她绝不允许这意外的变数干扰她的计划!

然而,血玉的异变和那一丝微弱气息带来的冲击,如同投入魏无羡沸腾识海中的一颗石子。虽然微小,却打破了那彻底沉沦的死寂!

“呃啊——!”魏无羡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那并非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深处两种力量在疯狂撕扯!

一边是蛊毒邪气催生的、要毁灭一切(包括蓝忘机残躯)的疯狂恨意;另一边,是血玉带来的微弱暖意与那一丝源自蓝忘机残存生机的、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悸动!这丝悸动,如同溺水者抓住的唯一稻草,微弱,却死死勾住了他意识最深处那仅存的一线清明!

“蓝……湛……?”一个破碎的、充满无尽痛苦与不确定的音节,从魏无羡染血的唇齿间艰难挤出。他那只被金红光芒包裹、悬停在蓝忘机胸前血洞上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关节因极致的克制而发白。

猩红丝链已然缠上他的脚踝、手腕!冰冷刺骨、带着强大侵蚀与同化力量的邪异符文,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沿着他的皮肤向体内钻去!剧烈的刺痛和灵魂被拉扯的眩晕感传来!

“不……滚开!!”魏无羡眼中那丝刚刚浮现的茫然瞬间被更狂暴的混乱和痛苦淹没!他猛地甩头,试图摆脱那丝链的束缚和灵魂的撕扯!混乱的灵力伴随着冲天的怨煞之气再次不受控制地爆发!陈情笛感应到主人的挣扎,“噬主”二字血光狂闪,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厉啸!

但他爆发出的力量,却不再是无差别地毁灭!那被血玉光芒包裹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没有抓向蓝忘机,而是狠狠拍向身下的沙地!

“轰隆——!!!”

狂暴的、混杂着金蓝残焰与浓重暗紫邪气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灌入黄沙之中!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沙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轰然炸开!掀起滔天沙浪!无数被掩埋在沙下的森白骸骨被这股力量震得粉碎,化作齑粉!

巨大的冲击力将缠绕在他身上的猩红丝链猛地绷直!那几条坚韧无比的丝链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血光剧烈闪烁!虽然未能将其挣断,却成功阻了一阻其侵蚀同化的势头!

借着这自残般的爆发制造出的混乱间隙,魏无羡那双赤红的眼瞳死死盯住蓝忘机苍白冰冷的脸庞,仿佛要穿透那层死亡的冰冷,捕捉那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生机。他沾满蓝忘机和自己鲜血的左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猛地探向自己腰间!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

他一把死死攥住了那枚正在散发出微弱金红光芒的血玉!

入手温润,那微弱的暖意如同电流,瞬间从掌心窜入他几乎被冰封的心脏!

“蓝湛……蓝湛……!”他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将血玉死死按在心口——那被自己刺穿、正被邪气疯狂侵蚀的并蒂莲印记之上!仿佛要将这微弱的光芒和暖意,强行按进自己破碎的灵魂深处!

“以我残魂……燃此血玉……护他……一线……”蓝曦臣那沙哑的残魂之音,带着最后的决绝与指引,在魏无羡混乱的识海中响起,如同风中残烛,却指向了唯一的路径!

魏无羡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不再仅仅是疯狂,更添上了一丝不顾一切的、玉石俱焚的决绝!他不再压制体内狂暴混乱的力量,反而引导着那金蓝残焰、那暗紫邪气、那滔天的怨煞……所有能调动的、属于他自身或已被污染的力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毫无保留地,尽数灌入紧贴心口的血玉之中!

“给我——燃啊!!!”

轰——!!!

血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之前那温润稀薄的金红,而是如同濒死恒星最后的爆炸!刺目!灼热!狂暴!带着一种焚尽自身也要绽放光明的惨烈!

一道凝练到极致、由血玉光芒混合着魏无羡所有混乱力量构成的赤金烈焰,带着焚灭万邪的悲鸣与守护至死的决绝,从他紧贴心口的位置,轰然爆发!如同逆向奔流的火焰瀑布,并非攻向蛊母,也非攻向缠绕自身的丝链,而是狠狠地、义无反顾地冲向他怀中蓝忘机胸前那个致命的血洞!

目标——那丝被重重邪气包裹、几乎湮灭的微弱生机!

赤金烈焰撞入血洞的瞬间!

滋滋滋——!!!

如同滚油泼雪!蓝忘机胸前血洞边缘那些被暗紫光束灼烧出的焦黑邪气,以及盘踞在伤口深处、正贪婪吞噬着那丝生机的噬魂蛊毒,在接触到这赤金烈焰的刹那,发出了凄厉的、被净化的嘶鸣!黑烟滚滚冒起!

“噗——!”魏无羡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夹杂着浓稠的暗紫色和破碎的金蓝光点!强行催动血玉、引动所有力量进行如此精微而狂暴的“净化”与“守护”,对他自身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反噬!他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脸色灰败如金纸,心口那被邪气侵蚀的并蒂莲印记更是黑气翻涌,蔓延的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爬上他的脖颈!

然而,他死死攥着血玉的手,没有丝毫松动!那赤金烈焰,也未曾断绝!

“放肆!”蛊母绝美的脸上终于彻底失去了那份慵懒与从容,第一次浮现出冰冷的怒意!魏无羡这玉石俱焚的一击,目标竟不是她,而是她精心布局、用以掌控“钥匙”的最后枢纽!那血玉爆发的力量虽然狂暴混乱,却蕴含着某种古老神圣的净化特质,对她精心培育的蛊毒和邪力有着天然的克制!

缠绕在魏无羡四肢的猩红丝链血光大盛!束缚与侵蚀之力瞬间增强了数倍!同时,蛊母纤指凌空一划,一道更加凝练、带着湮灭神魂之力的暗紫光束,撕裂空间,直射魏无羡的眉心!她要彻底碾碎这个不断制造意外的变数!

内外交困!反噬加身!魏无羡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灵魂仿佛被无数只手撕扯。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但就在那毁灭光束即将临体的刹那,他紧贴在心口血玉上的手掌,却清晰地感受到——

掌下,蓝忘机那冰冷死寂的胸膛深处,在赤金烈焰的疯狂灼烧与净化下,在那被层层邪气包裹的核心……

极其微弱地、极其艰难地……

跳动了一下。

咚。

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古钟,被悲恸与守护的火焰,强行敲响了一声微弱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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