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拽着蓝忘机跨进客栈门槛时,门框上的铜铃正被穿堂风撞得叮当响。跑堂的小二哈着腰迎上来,一眼瞅见魏无羡腰间的云纹玉佩,眼睛立刻亮得跟星子似的:"哎哟喂!这不是云深不知处的含光君和魏公子么?可算把您二位盼来啦!"
蓝忘机被他晃得踉跄,伸手扶住门框:"莫慌,我们有预定。"
"知道知道!"小二忙不迭点头,"温姑娘前日就差人送了帖子来,说两位要住最里间的临窗雅座,还要后厨做蟹粉小笼和桂花酿。"他边说边引着两人往楼上走,"您二位且稍候,小的这就去通传——"
"不用。"魏无羡直接把他拨到一边,拽着蓝忘机往楼上冲,"温姑娘的手艺我熟,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雅间的门帘刚掀开,温情端着青瓷食盒就从屏风后转出来。她眼尾还沾着面粉,显然刚在厨房忙活:"可算回来了!我让厨房煨了蟹粉小笼,还有您二位爱喝的桂花酿——"话音未落,魏无羡已经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伸手就去掀食盒:"先吃小笼!"
"阿羡!"蓝忘机被他撞得差点摔了茶盏,伸手去扶他胳膊,"你慢些,这是青瓷的——"
"知道啦知道啦。"魏无羡回头冲他吐舌头,指尖已经捏起只小笼包,"温姑娘这蟹粉比云梦的还鲜!"他咬开薄皮,汤汁"滋"地溅在桌上,惹得蓝忘机直皱眉。
"烫。"蓝忘机把自己面前的茶盏推过去,"吹吹再吃。"
魏无羡却把小笼包塞进他碗里:"你尝尝,我帮你吹过了。"他眼巴巴盯着蓝忘机的嘴,活像只等主人投食的小兽。
蓝忘机被他看得耳尖发烫,低头咬了口小笼包。蟹粉的鲜甜混着温情特调的醋汁在舌尖化开,他抬眼正撞进魏无羡亮晶晶的目光,突然伸手揉了揉他发顶:"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声。魏无羡扒着窗户往下望,就见客栈院子里围了七八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举着酒碗起哄:"魏公子!蓝公子!当年你们在彩衣镇除妖的事,我们可都记着呢!"
"记着啥?"魏无羡扒着窗沿笑,"莫不是记着我偷喝你家酿的桂花酒?"
"哪能啊!"为首的络腮胡拍着胸脯,"记着您二位为救我们村,把那蛇妖追着跑了三十里山路!我家那口子至今还说,要不是您二位,她怀里的娃早被蛇妖叼走了!"
蓝忘机的目光落在魏无羡发亮的眼睛上,突然伸手把他往怀里带了带:"阿羡,你当年总说要当大侠,现在倒好,成了咱们彩衣镇的活招牌。"
"那可不?"魏无羡得意地挺胸,"我跟你说,前儿还有个小娃娃拽着我衣裳喊'魏大侠',要跟我学画兔子——"
"咳。"温情端着桂花酿进来,正好听见这话,笑着把酒坛放在桌上,"二位先喝酒,我去给楼下的客人们续茶。"
酒坛刚打开,甜糯的桂香就漫了满屋。魏无羡倒了满满两杯,推了一杯到蓝忘机面前:"蓝湛,咱们喝交杯酒吧?"
"胡闹。"蓝忘机耳尖通红,却没躲开,"当年在寒潭边,你替我挡箭时都没这么疯。"
"那能一样么?"魏无羡托着腮看他,"那时候我怕你死了,现在...现在我想和你喝一辈子的交杯酒。"
蓝忘机的手顿在半空。他望着魏无羡眼底的认真,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酒杯轻轻碰了碰:"好。"
酒液入口,甜中带点微辛,像极了他们这些年兜兜转转的命。魏无羡喝得急,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蓝忘机忙掏出手帕给他擦。指尖擦过他唇角时,魏无羡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蓝湛,你摸摸。"
"摸什么?"
"心跳。"魏无羡的眼睛亮得惊人,"你听,它跳得多快——自从遇见你,它就没慢过。"
蓝忘机的呼吸乱了。他望着魏无羡泛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轻声道:"阿羡,我...我也一样。"
楼下突然传来小丫头的吆喝:"看河灯喽!后河的河灯都漂起来啦——"
魏无羡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拽着蓝忘机往楼下跑,发梢扫过蓝忘机的下巴:"走!去看河灯!我要把去年没画完的兔子补上!"
"急什么?"蓝忘机被他拽得踉跄,却也跟着笑,"温情说今晚有月亮,河灯漂起来才好看。"
后河的岸边早围满了人。魏无羡挤到最前面,望着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纸包。他抖开纸,里面是叠得方方正正的红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只兔子,耳朵上系着十根红绳。
"蓝湛你看!"他把红绸举到蓝忘机面前,"这是我让温情连夜绣的,说要系在你手腕上——"
"系手腕?"蓝忘机哭笑不得,"这得是姑娘家才戴的。"
"那又怎样?"魏无羡踮脚把红绸系在他腕间,"我偏要你戴!"红绸在月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映得蓝忘机的手都红了。
河灯突然亮了。不是烛火,是星砂从灯芯里渗出来,把整条河都染成了银蓝色。魏无羡望着漂着的兔子灯,突然拽着蓝忘机的手跪下来:"蓝湛,我给你磕个头吧?"
"胡闹!"蓝忘机慌忙去扶他,却被他按住手腕。
"就磕一个。"魏无羡仰头看他,眼睛里全是光,"磕完这个头,我就再也不惹你生气了。真的!"
蓝忘机的抵抗在这句话里瓦解。他伸手揉了揉魏无羡的发顶,轻声道:"傻瓜,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那你上次把我画的兔子撕了?"
"那是你画得太丑。"
"那你把我推进荷花池?"
"那是你非要去摘莲蓬。"
魏无羡突然笑出了声。他拉着蓝忘机站起来,指着河面上的兔子灯:"你看!那只灯的耳朵上也有红绳!和咱们的一样!"
蓝忘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见最前面的那盏灯纸被月光映得透亮,兔子耳朵上的红绳飘得老高,像是在说——
有些约定,从来都不会晚。
有些心动,从来都正当时。
夜风掀起两人的衣摆,吹得红绸猎猎作响。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飞了几只栖息的麻雀。魏无羡望着蓝忘机眼尾的笑纹,突然拽着他往河边跑:"走!我们去放河灯!我要把今年的愿望,全写在灯上!"
"什么愿望?"
"愿望就是——"魏无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和你一起,看遍所有的河灯。"
河灯在水面上晃啊晃,映着两人的影子。星砂从灯芯里渗出来,把他们的脚印都染成了银蓝色。远处传来温情的吆喝:"二位!蟹粉小笼要凉啦——"
魏无羡回头冲客栈方向挥挥手,又转头看向蓝忘机:"走!回去吃小笼!我帮你吹凉!"
"好。"蓝忘机任他拽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腕间的红绸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像团烧不尽的火。
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