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蹲在河边石阶上,手指头蘸着河水在青石板上画圈圈。蓝忘机拎着食盒站在他身后,看那河灯顺着水流漂成一条星河,最前头那只焦黑的兔子灯耳朵上红绳飘得老高。
"蓝湛,你瞧那个灯!"魏无羡突然扯他袖子,"灯影子里好像有人影!"
蓝忘机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月光下河水泛着银光,那盏兔子灯的影子在波纹里扭曲成个人形。他广袖下的手悄悄扣住魏无羡手腕:"是幻术,别看。"
话音未落,河面突然炸开一团水花。十几个黑衣人从芦苇荡里窜出来,为首的蒙面人举着弯刀,刀尖上还挂着半截染血的糖葫芦:"魏公子,蓝二公子,家主有请!"
魏无羡噗嗤笑出声:"蓝老头又发癔症了?上回不是说要把我俩绑去思过崖看星星?"
蓝忘机突然按住他后颈往怀里带,避尘剑在鞘中嗡鸣。那蒙面人袖中寒光一闪,三枚淬毒袖箭直扑魏无羡面门!
"低头!"
蓝忘机扯着他滚进芦苇丛的刹那,魏无羡听见破空声擦着耳畔飞过。芦苇杆应声而断,箭头钉在青石板上嗡嗡震颤,箭尾红缨簌簌作响。
"温情烤的桂花糕还在食盒里呢。"蓝忘机喘着气把魏无羡护在身后,"你若有个三长两短......"
"知道啦知道啦。"魏无羡拍开他结印的手,指尖金光暴涨,"看我用招阴旗烧了这些腌臜货!"
话音未落,十几个黑衣人突然化作黑烟。魏无羡的招阴旗啪嗒掉进河里,惊得鱼群四散奔逃。蓝忘机广袖翻飞间,避尘剑已挑开最后那人的面巾——赫然是云深不知处戒律堂的执事长老!
"阿婴,你终于来了。"长老浑浊的眼珠泛起诡异青光,枯爪直取魏无羡心口,"把星陨之力交出来,本座让你见忘机最后一面。"
魏无羡突然捂住心口后退,那里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低头看去,并蒂莲印记正渗出黑血,星砂莲在掌心疯狂旋转。
"小心!"蓝忘机飞身挡在他面前,剑气划破夜空。长老的枯爪在离魏无羡咽喉三寸处硬生生停住,伤口处涌出腥臭黑血。
"噬魂蛊反噬了?"长老癫狂大笑,"好!好得很!当年你娘亲就是被这蛊毒折磨死的......"
"闭嘴!"魏无羡突然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符咒。陈情笛自动出鞘,笛尾"噬主"二字炸裂,露出内里暗藏的半阙《破蛊天书》。
蓝忘机瞳孔骤缩。他看见魏无羡咬破的舌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不夜天,那人也是这样咬着血,把他从万箭中挖出来。
"蓝湛......"魏无羡染血的手指按在他心口,"这次换我画兔子给你。"
星砂莲的光芒突然大盛,将两人笼罩在星辉里。长老的惨叫戛然而止,枯爪寸寸崩裂成星屑。魏无羡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口涌出,顺着相触的肌肤渗进蓝忘机体内。
"阿羡!"蓝忘机突然抓住他手腕,"你心口的伤......"
"不碍事。"魏无羡笑着把糖人塞进他嘴里,"比当年你替我挡毒箭轻多了。"
河面突然漂来无数萤火虫,聚成当年藏书阁的星象图。魏无羡拽着蓝忘机跳上河灯,顺着水流漂向星海深处。蓝忘机望着他后颈渗血的伤口,突然想起藏书阁顶层的密室——那里藏着半本《问灵》,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糖画。
"看那边!"蓝忘机突然指向东南方,"星砂在发光!"
魏无羡顺着望去,只见乱葬岗方向升起七道血色光柱。最亮的那个光柱里,隐约可见蓝曦臣的身影,正对着他们缓缓抬手。
"哥......"魏无羡握紧陈情笛,"这次真的要烧了不夜天吗?"
蓝忘机突然将人抵在船舷,吻去他唇角血渍:"不,我们要去取回真正的星砂莲。"
河灯突然加速,载着两人冲破星海。魏无羡感觉心口那朵并蒂莲在发烫,蓝忘机的体温透过衣襟渗进来,像那年彩衣镇的冬夜,他偷喝了蓝忘机的桂花酿,醉倒在雪地里。
"抓紧了!"蓝忘机突然揽住他腰跃下河灯。魏无羡在失重中听见星砂碎裂的脆响,再睁眼时,已站在当年寒潭边的老槐树下。
月光如练,树影婆娑。蓝忘机指尖抚过树干上的刻痕,那里歪歪扭扭写着"魏婴到此一游"。魏无羡突然笑出声,伸手比划:"当年我在这儿刻兔子,你非说像只歪嘴蛤蟆。"
蓝忘机广袖拂过青石板,露出底下埋着的酒坛:"你喝醉了在这儿睡了三天,口水把《问灵》剑谱都泡皱了。"
夜风卷起落叶,魏无羡突然拽住蓝忘机手腕:"你记不记得......"
"记得。"蓝忘机转身将他拥入怀中,"你说要画尽天下所有的兔子,最后却只画了那只耳朵上系红绳的。"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满树栖鸟。魏无羡望着蓝忘机眼尾的笑纹,突然想起蛊母消散前的那句话:"这千年棋局里,真正的棋子从来不是你们。"
"蓝湛。"他摸出块桂花糕,"咱们去把星砂莲种在寒潭底好不好?"
蓝忘机咬下糕点,甜味在舌尖化开:"好,种完就去烧了不夜天。"
河灯顺着水流漂向远方,映着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融成一片温柔的银辉。老槐树上的兔子灯突然亮了,这次没有红绳,只有两朵并蒂莲在枝头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