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未照,司罔模模糊糊的睡着,她好似睁着眼,看得见离自己愈来愈近的身影,是母亲。司罔的手臂在发抖,呼吸也在颤动。果不其然,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鞭子似的甩在了她的脸上:“死畜生还睡 !滚起来。”
余音在耳边环绕,司罔的身体猛的哆嗦了一下,心脏一突一突的跳动,还拉扯着她的大脑神经。是梦,是她记忆中的存档,她甚至能感受到来自面颊上的热痛。
黎明还没有来,没有光亮。她双手还攥着汗,后背的睡衣也打透了.司罔的一呼一吸伴随着身体颤栗,她真的害怕,可又不愿承认.她睁眨眼,让视线清晰起来,环视四周--没有人.安心了,这词房本来是一个杂物室,只有三个高衣柜那么大,窗户只有一方格的通风扇.明明还有三个客房,可那是客房.
司罔下了床,扶着墙走向门,将耳朵贴在上面,听客厅的响动.
"那家工资一人这个数呢."
是奶奶,那家是哪家?什么数...
"不行!"爷爷大怒:"我说咯不得行,你个死婆娘还跟劳资倔。”
“你死要啥子面子嘛?!”
突然,一声瓷片砸地的破碎声炸开,回荡在屋子里。父亲吼了起来:“去一下怎么了?!现在这个一天累死累活,任劳任怨,人家那个高资工作又不累,让我们去是福气!福气啊!你还来东岔西岔,现在多了个畜生,费时费力还是个软性子。”
“就是啊,公公,你还倔什么啊,人家条件那么好。”母亲又插话了:“就试一试,不会有事的。”
“好…好。你们去嘛,把那个死畜生喊起。”爷爷气恼又无奈的嘀咕了一句。
遭了。司罔后退一步,躺在床上,把被子扇在身上,头一歪,闭上眼,平复呼吸,猜测这这一次他们叫自己起床的方式。最坏的结果是爷爷来叫她,扯着耳朵就往外拽,真的够讨厌的。
那一小扇百叶窗漏出几缕光,她听见门开了,但走进来的人脚步有节奏又不拖拉。是母亲啊,她应该猜到的,她怎么可能会让爷爷有机会发泄自己的怒气。
“司司?还没醒呢。”母亲抓住她的肩头晃了晃,红指甲深深的掐进了她的肉里,刺激性的压迫浸入骨髓。
“妈妈?”司罔扭了扭头,使劲睁开眼:“抱歉,我醒晚了。”
“醒了就快出来吧,我们为了等你一起吃早饭都快要饿死了,不过太迟吃早饭是不行的哦,会得胃病的,而且还治不好的。”
司罔想抿嘴,还是忍住了:“妈妈,您们先去吃吧,我马上来,别坏了身子。”说着便坐了起来,母亲也便转身离开。
这一天真的不一样。
司罔走进客厅,留给她的位置是桌头的独位,给她的衣服是白色的小香装。母亲拿着木梳,梳齿刻过她的头皮,将温柔刺进皮肤,她看见母亲的嘴角扬着,和往常不同,她笑得很期待,眼神有些发神,是在想象。
司罔不敢说话,思考着。她不敢动,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这昂贵裙装的恩惠,经不起母亲这温柔的木梳。他们想干什么,她不知道,不一定不是好事。
司罔的目光移向了梳妆台上的木盒,那里面是祖母留下的银钗,祖母横死的蹊跷,成了悬案,所以她成了凶手,家里人只提起过那钗子,但她没见过……
那是钗子啊………
司罔想着,爷爷奶奶走一下楼上了车,父亲也下去发动汽车了,她在等母亲移步。一定要走……不然她真的没救了。
电话响了,是奶奶。母亲接了电话。
“好没有哦,这么久。”
“快了,你们等一会儿哈。”
母亲将手机放下,在抽屉中翻找化妆品。
“妈妈,”司罔有了一个很冒险的想法:“奶奶尊长的胭脂忘拿了。”
“是吗?”母亲用妆刷扫粉饼的手愈来愈快:“放在哪儿呢?我去帮她老人家拿一下。”
“好像就在那个……”司罔有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母亲的面色,她的眼神中投射出一丝兴奋与着急。“好像在那卫生间的柜子里…还是阳台储物柜里……”司罔皱起眉头,缓缓的加重双眉紧凑的距离,眼珠向上左方扫视——很完美的苦思冥想。不过她还是不敢这么直接:“刚刚爷爷看见了呀,怎么不帮奶奶拿阿。”
“不知道吧,你小孩子可别乱说。”母亲的手随性又狠厉地扇了司罔的背骨。
司罔的身体紧绷着,没有受到惯性的拽动。“我先去找找,你先自己画,平时做那些不务正业的怪癖你应该挺清楚怎么做吧。”母亲把粉饼和妆刷甩到司罔手边,起身就拐弯去卫生间。
司罔轻轻站起身,伸手捧下那木盒,用手指按着锁边沿,用食指开锁。不能有一点响动……
司罔轻轻取出了银钗,它细长如柳枝,末端如针,散发着一股熏麝香味。司罔抓起银钗,藏进袖口。
“彭”
是抽屉被重重合上的声音。
司罔手忙脚乱地盖上盒盖,一个不注意将木盒砸在了高台上。是一声巨响。
母亲的脚步声停顿了。
司罔的双手紧攥着汗……更要出事了……
可她不信自己没路走。
司罔滑出银钗,用它的中间紧紧按住膝盖下方左右摩擦,磨出一条细长的红痕,又用末端划了红痕中心一刀。
“刺啦”
皮肉被划开,鲜血顺势涌出,司罔又一次将银钗藏入袖口,双手撑住梳妆台镜面,上身倾靠着,深呼吸一口气,用一切感官去感受伤口的疼痛。
“怎么了?”母亲快步走了过来:“刚刚什么在响。”
“妈妈……”司罔一手扶着边墙,正起身,用的自己一脸苦楚去对付她的双眼怀疑。司罔提起裙角,那一抹鲜红还在不停侵染,一股异香飘然环绕。她好久没有去这么深入的感受伤口带给她的痛苦了,以前她只能麻痹,但今天不行。
“苦着脸干什么啊,”母亲拍拍她的肩头:“你平时受的少吗?这么矫情,给你好脸色给多了就有脸来跟我倒苦水了。”
看来她还没有找到胭脂,司罔想着低下头:“妈妈,对不起。”
“得了,走吧,浪费的时间够多了,把那个拿上。”
司罔会意点点头,拿上了那只口红跟上了母亲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