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粘液裹住眼球的刹那,我自己颅骨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失重感持续不到半秒,后背就撞上某种金属网格结构。粘液从耳道退潮般抽离时,七排荧光编号正从天花板垂落——δ000到δ006,每个数字末端都连着输液管粗细的数据线,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微光。
"认知强化剂第七次迭代。"我下意识念出这个短语,舌尖立刻尝到铁锈味。右手地想要站起,掌心却按到一滩半凝固的液体。借着数据线的微光看清指缝间粘稠的暗红色正在形成Σ符号。
环形空间比想象中广阔。十二组档案柜像被磁化的铁屑般紧贴弧形墙壁,柜门上的观察窗结满霜花。正中央的操作台正在自主运行,全息投影里无数条规则代码正组合成直播间弹幕的形态。最近处的δ006档案突然发出气密舱开启的嘶鸣,柜门缓缓滑开三厘米。
橡胶手套摩擦金属的声音从背后逼近。我转身时撞翻了一摞文件夹,纸张雪片般散落。防护服人员站在δ000柜前,他后颈的Σ疤痕正在渗血,血珠顺着脊椎凹陷流进防护服接缝。我们隔着飘落的文件对视,他面罩上凝结的水雾突然显现出倒计时数字:00:03:27。
"你本该在第七次重置时被镜面生物同化。"他敲击δ000柜门的节奏与操作台代码生成频率完全同步,"为什么能触发认知误差协议?"
文件落地的声响异常清脆。弯腰去捡的瞬间,我看见每张纸上都印着自己不同时期的照片——最后那张显示我躺在培养舱里,脖颈处插着三根输液管。照片边缘标注的日期比手机显示的时间还早两年。
操作台突然爆出电火花。全息投影切换成监控画面,七个培养舱呈环形排列,每个舱体表面都标注着从δ000到δ006的编号。当镜头推近δ003舱体时,我的太阳穴突然剧痛,视网膜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记忆碎片:自己用玻璃碎片在虎口刻下Σ符号,而舱外站着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系统的从来不是完美载体。"防护服人员撕下δ000柜门上的标签,露出后面锈蚀的金属板,"而是能稳定复现初始认知误差的容器。"标签背面用血写着B3-███,字迹和我掌心的Σ符号如出一辙。
环形空间开始倾斜。δ004柜的观察窗突然炸裂,碎玻璃在落地前就被某种力量定格在空中。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版本的"我"——穿病号服的正在撕扯脖颈处的数据线,穿实验服的把手术刀插进喉咙穿蓝条纹睡衣的用镜片划开手腕。最靠近操作台的那个碎片里,穿防护服的"我"正俯身查看培养舱。
七个镜像同时转头。它们的脖颈都带着渗血的Σ疤痕,瞳孔里跳动着不同数值的倒计时。当δ006柜的数据线突然刺向我右手时,操作台弹出的警告框盖住了所有全息影像:【认知误差已达临界值0.3秒】
防护服人员的面罩应碎裂。黑色粘液从他爆裂的眼球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人脸。"回家,δ000。"人脸张开嘴,露出里面由数据线组成的声带,"你才是最初的规则模板。"
我扑向操作台的动作触发了某种防御机制。δ002柜射出的数据线缠住脚踝,金属柜门映出的镜像举起手术刀。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瞳孔的瞬间,环形空间的地板突然塌陷——那些被定格的碎玻璃全部指向下陷处,每片都映出同个画面:地下河流里漂浮着数以千计的服务器机组。
失重感再次时,我扯断了缠在腕上的数据线。δ005柜的镜像扑出观察窗,它腐烂的右手抓住我后颈的Σ疤痕。我们在坠落中撕扯,它喉咙里伸出数据线组成的声带:"你以为逃出直播间就自由了?每个观众都是..."
它的声音被地下河的水声吞没。后背撞进冰冷的水中,服务器机组发出的蓝光映出水面漂浮的无数具尸体——全都长着我的脸,每具尸体的脖颈处都刻着δ开头的编号。最近那具尸体突然睁眼,它被泡胀的手指正指向河流深处,那里有台显示器还在工作,画面里穿防护服的人影正在键盘上输入:认知强化剂第8次迭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