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21

冰冷的水灌进鼻腔时，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冒出成串气泡。那些蓝光在水下扭曲成Σ形状，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挣扎着浮出水面，后脑勺撞上漂浮的服务器机组，金属外壳上的冷凝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δ000到δ006......"我抹了把脸，看见最近那具尸体随水流漂近。它被泡胀的手指正戳在我锁骨上，指甲缝里嵌着的数据线还在闪烁。尸体脖颈处的编号δ003在蓝光下格外刺眼，和我太阳穴突突跳动的频率完全同步。

显示器突然发出电流杂音。水面下三米处，有台机器亮起红光，映出更多漂浮的尸体——全都仰着脸，脖颈刻着不同编号。δ004的尸体突然翻了个身，它的后脑勺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芯片。

"认知强化剂第七次迭代。"我盯着显示器念出这行字，舌尖立刻尝到铁锈味。水底那具δ002的尸体突然张开嘴，黑色粘液从它喉咙涌出，在水里组成监控画面：穿防护服的人往培养舱注射药剂，舱体标签赫然是δ002。

头痛来得毫无预兆。像是有人把冰锥从右眼扎进去搅动脑浆，我抓住最近的服务器机组，金属外壳上凝结的冰霜割破了掌心。血珠滴进水里，那些漂浮的尸体突然齐刷刷转头看向我。

"你才是最初的规则模板。"δ005的尸体嘴唇没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它的眼球脱落，露出后面连接着数据线的金属探头，"误差0.3秒是最佳参数。"

天花板传来金属摩擦声。七具穿着防护服的残骸从通风管坠落，像被钓起的鱼悬在钢丝网上。最靠近我的那具面罩碎裂，露出里面腐烂的脸——那分明是我上周在镜子里见过的模样。

显示器切换成实验日志。画面里"我"正在签自愿同意书，笔尖戳破纸张渗出黑血。现实中的头痛加剧，水下的尸体们突然同步做出挣扎动作，仿佛我们共用同一套神经系统。

"删除即同化。"δ006的尸体抓住我脚踝，它脖颈处的编号正在融化，变成血水汇入我掌心的伤口。试图踢开它时，后颈的Σ疤痕突然发烫，烫得像是有人拿烙铁在皮肤上写代码。

红光突然笼罩整个空间。漂浮的服务器机组开始下沉，那些尸体像被无形的手按进更深的水底。δ001的尸体在消失前突然指向某个角落，它的指尖迸出电火花，照亮了嵌在墙壁里的半透明培养舱。

培养舱标签是δ007，里面蜷缩着穿实验服的人形。当蓝光扫过舱体时，我看清那人右手虎口刻着Σ符号——和我在镜面世界里用玻璃片划的一模一样。

"回家，δ000。"悬在头顶的防护服残骸突然开口，腐烂的防护服里伸出数据线，像蛛网般朝我罩下来。躲闪时撞到墙壁，一块镜面碎片从裂缝脱落，映出我穿着实验服站在培养舱外的画面。

\[未完待续\]我猛地抓住那块镜面碎片，锋利的边缘割进指腹。血珠在镜面上蜿蜒出Σ符号的轨迹，倒影里的实验服突然眨了眨眼——那不是我该有的动作。

水底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δ007培养舱的玻璃罩正在龟裂，里面的人形把脸贴在裂缝处，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凝成一行字："误差已达0.4秒"。

悬在头顶的防护服残骸突然全部绷直，数据线像被电击的蛇群般抽搐。显示器画面切换成鲜红的倒计时：00:07:23，数字每次跳动都伴随着δ005尸体剧烈的痉挛。它的金属探头突然转向我，播放出我自己的声音："第七次迭代必须销毁。"

后颈的灼烧感突然窜到太阳穴。我低头看见水面漂浮的服务器残骸上，所有指示灯都映着我的脸——每张脸的微表情都有0.3秒的延迟。δ006的尸体突然浮出水面，它腐烂的胸腔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肋骨像操作台支架般展开，露出正在格式化进度的屏幕。

"认知同步率89%......"它下颌骨开合的声音和显示器提示音完全同步。我扑向最近的服务器机组，突然发现所有按键都设计成人类牙齿的形状。按下电源键时，一颗臼齿在我掌心碎裂成数据芯片。

培养舱爆裂的巨响震碎了水面。δ007赤脚踏着玻璃碎片走来，它虎口的Σ符号正在渗血——和我右手正在流血的伤口在同一个位置。当它抬起头的瞬间，我听见通风管里传来数百人同时倒抽冷气的声音。

"不......"我后退时撞到δ004的尸体，它裂开的头颅突然喷出滚烫的代码流。那些发光的字符在空中组成监控画面：穿着实验服的"我"正在把注射器扎进另一个培养舱。舱体标签在红光中一闪而过——δ008。

整个空间突然倾斜。所有尸体齐刷刷指向同一个方向，他们脖颈的编号连成发光的箭头，直指我身后突然出现的镜面墙。墙上用血写着："回家吧，第21次重置者。"

δ007的手穿透我的胸腔时没有痛感，只有冰凉的触觉反馈。它从我的肋骨间抽出一根闪着蓝光的数据缆线，线头上还连着半片我的肺叶形状的存储芯片。"你看，"它把芯片举到我们之间，"连疼痛都是延迟的。"

天花板突然降下密密麻麻的针头，每个针尖都挂着标签卡。最近的那张在眼前晃动，我看到自己熟悉的字迹："自愿接受认知校准，林夜，δ序列总控模板。"签名日期是——昨天。

水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在失去意识前，我看到所有尸体都站在岸上俯视着我，他们防护面罩反射的画面里，我正安静地躺在δ000培养舱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