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凶手吗？

我蜷缩在衣柜里数着心跳，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像贴着块烧红的烙铁。衣柜缝隙透进的月光在地板上切出惨白的裂痕，恍惚间又变成那晚胡同里青砖上的血迹，蜿蜒着爬上我的脚踝。

那天加完班已是深夜十一点四十三分，抄近路拐进梧桐巷时，某种粘稠的声响缠住了我的耳膜。月光把两个重叠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穿连帽衫的男人举起的手臂如同折断的树枝，在墙面上划出断续的银色弧线。穿碎花裙的女孩突然转头，她眼里的光比巷口的路灯更刺目，那束光里裹着某种我至今不敢破译的密码。

金属坠地的脆响惊醒了我冻结的神经，男人弯腰去捡的瞬间，我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某种温热的液体溅在墙根野草上，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女孩的嘴唇开合成求救的嘴型，而我转身时踢到的易拉罐在死寂中炸开轰鸣。

警察调取监控时我才知道，那个易拉罐滚动的七秒钟里，摄像头正好拍到我贴着墙根发抖的侧影。审讯室的白炽灯下，女警推过来两张照片："确认下这是你的工牌挂绳吗？"照片里沾着褐色污渍的蓝色丝带，正垂在死者紧攥的掌心。

走出警局时下着细雨，便利店电视正在播放社会新闻。镜头扫过打满马赛克的现场照片时，我突然看清屏幕右下角滚动着"第十二刀刺穿心脏"的字样。雨滴顺着后颈滑进衣领，恍惚中变成女孩蜷曲的手指。

当晚#冷血旁观者#的词条就攀上热搜榜首。有人截取监控视频里我转身的瞬间，配上"见死不救的眼神解析"字幕循环播放。我的淘宝收货地址被人做成九宫格，每条快递记录下都涌出上万条诅咒："给凶手寄刀片了吗？""你该用那根工牌绳上吊。"

第七天夜里，我听见防盗门锁孔传来金属摩擦声。透过猫眼，楼道感应灯照亮门把手上晃动的蓝色丝带——正是我丢失的工牌挂绳。丝带末端坠着个微型U盘，插进电脑后跳出段像素模糊的视频：我蹲在衣柜里发抖的画面被叠加上那晚的监控录像，女孩最后的眼神正穿透屏幕烧灼我的瞳孔。

整栋公寓开始弥漫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厨房水龙头流出的液体泛着淡红，洗衣机滚筒里突然出现件沾着青苔的碎花裙。最可怕的是每天清晨五点半，楼道会准时响起易拉罐滚动的声响，从十三层一直滚到我的门前。

昨夜暴雨时，我摸黑检查门窗，却发现阳台玻璃上布满孩童的手印。那些手印在闪电中透出诡异的荧光绿，组成扭曲的"12"字样。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张老照片：1998年雨夜，相同的胡同口躺着具女尸，报道里写着"目击者失踪"。

此刻我攥着安眠药瓶站在天台，雨水把城市浇成模糊的色块。对面大楼广告屏突然切换画面，滚动播放着网友合成的照片——我的脸被P在凶手连帽衫的阴影里，女孩的尸体躺在脚下。评论弹幕瀑布般冲刷着屏幕："轮到你了""第十二刀留给你自己"。

狂风卷来潮湿的耳语，身后传来易拉罐被踩扁的爆裂声。转身时我看见穿碎花裙的身影站在水箱边缘，她的裙摆滴着珍珠母贝色的液体，伸出的食指正指向我背后。

金属摩擦声混着拖沓的脚步从楼梯间传来，感应灯随着声响逐层亮起。手机在这时自动播放起U盘里的视频，原本静止的监控画面突然延伸出后续片段：在我逃离后的第三分钟，连帽衫男人捡起我的工牌，对着监控镜头露出了被雨淋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