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油在管道里流动的声音,像粘稠的血液被缓慢抽吸。
祁夏的刀尖抵着左臂内侧的芯片,皮肤下传来细微的电流震颤。程临的枪口在她和那些苏醒的标本之间摇摆,红外瞄准镜的红点在她锁骨上跳动,像一颗随时会爆裂的血珠。
“你他妈是00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这间停尸房里更深的什么东西。
祁夏没回答。她的刀锋已经划开皮肤,血顺着小臂滑下,滴在地板上——血珠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泛起了诡异的蓝色荧光。
“不是00号。”她咬牙,镊子探进切口,夹住那块嵌在肌肉组织里的微型芯片,“是**终结信号。”
芯片被扯出的瞬间,整个停尸房的灯光骤灭。
黑暗中,二十三具活体标本的缝合线同时崩裂,他们的眼睑撕裂,露出没有瞳孔的机械眼球,在夜视仪般的冷光下锁定祁夏。
第一具标本扑来时,祁夏的骨锯已经启动。
锯齿绞进人造肌肉组织,火花迸溅,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蛋白质和金属氧化的腥气。程临的子弹精准击穿另一具标本的脊柱,但它的上肢仍在活动,手指像解剖钳一样抓向他的喉咙——
祁夏的手术刀横切而过,断指落地,断面露出缠绕着导丝的仿生骨骼。
“殡仪馆地下。”她喘息着,一脚踹翻扑来的标本,“他们在地下建了生产线。”
程临的对讲机突然传出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标本回收协议启动。坐标:东亭殡仪馆,B2层。】
停尸房的地面开始震颤。祁夏低头,看见排水口正在逆流——不是水,而是淡黄色的尸油,混着碎肉和未溶解的药片,从地漏里反涌上来。
“走!”她拽起程临冲向紧急通道,身后的标本们关节发出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但仍在追赶,步伐精准如程序设定。
殡仪馆的地下二层不像停尸房,而像一座现代化的屠宰车间。
流水线上悬挂着的不是动物胴体,而是被剖开的人体,胸腔敞开,内脏被替换成机械装置,颅骨顶端嵌着数据接口。福尔马林的雾气中,自动缝合臂正在将最后一层皮肤缝合成“完整”的标本。
祁夏的紫外线灯扫过流水线,荧光标记显示出每一具“产品”的编号——XT-78-11至XT-78-34。
“他们扩大了生产。”她的声音冷得像液氮。
程临的枪口扫过阴影处,那里堆叠着数十个玻璃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具半成品——人体被剥离了皮肤,肌肉组织浸泡在蓝色药液中,神经导丝像寄生藤蔓般缠绕在骨骼上。
“这他妈是……”
“人体兵器。”祁夏打断他,指向流水线尽头的主控台。屏幕上滚动着数据:
> 标本网络覆盖率:79%
> 激活单位:医疗系统内嵌23例,警务系统潜伏7例
> 最终指令倒计时:01:23:47
程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们在警局也安插了这些玩意儿?”
祁夏没回答。她的目光锁死在主控台后的阴影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调试一具悬浮在营养液中的躯体。
那具躯体的脸,和祁夏一模一样。
“林昭只是个执行者。”她轻声说,手指扣紧了手术刀,“真正的‘标本师’,是东亭制药的首席研究员。”
白大褂缓缓转身,防毒面具的镜片反射着冷光。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机械的嗡鸣:
“欢迎回家,00号。”
程临的子弹已经出膛,但白大褂只是抬手——整条流水线上的标本同时暴起,像被无形的提线操纵,扑向两人。
祁夏的刀刺进最先冲来的标本眼眶,搅碎里面的传感器。蓝黑色的机油混着人造脑脊液喷溅在她脸上,腥臭如腐败的神经组织。
“芯片!”她对程临吼道,“毁掉主控台的发射器!”
程临的子弹击碎主控屏,但倒计时仍在继续——00:45:21。
白大褂退向暗门,手里握着一支装满蓝色药液的注射器。
“来不及了,祁医生。”他的电子音带着扭曲的笑意,“当倒计时归零,所有标本都会收到同一个指令——”
祁夏的骨锯贯穿最后一具标本的胸腔,在机油和仿生血液的喷涌中,她看到了白大褂身后的培养舱——
那里面漂浮着的,是她的克隆体。
而克隆体的左臂上,已经烙着“XT-78-00”的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