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庭院之中,沈母指尖微微颤抖着,动作迟缓地掠过莞音颈间的玉佩。那块玉佩与对面自己儿子沈慧照颈间半块玉璧竟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细碎金光,落在两块古玉交叠之处,仿佛一场跨越二十年光阴的隐秘暗号正被悄然解开。
沈母英英……真是你吗?
沈母布满皱纹的手缓缓抬起,却在半空中顿住,像是生怕一触碰便会惊破这场盼了半生的梦境。鬓角的白发随风轻轻颤动,眼角新添的泪痣映着日光,与莞音小时候记忆中母亲画像上的痕迹一般无二,连细微的纹路都如出一辙。
沈慧照快步赶来,手中捧着一块泛黄的襁褓布。褪色的绣线在阳光下隐约显现出“慧”“英”二字。莞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青石砖上,二十年寻亲的苦楚化作滚烫热泪夺眶而出:
沈慧英.莞音娘!当年我被人贩子掳走,逃出来后找了整整十年……这些年,我每夜都梦见回家,可每次醒来却只剩孤身一人……
沈母是娘没用,没护住你啊……我的英英,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
沈母踉跄着跪倒在地,枯瘦的手臂终于将失散多年的女儿紧紧拥入怀中。沈府众人望着相拥而泣的母女,眼眶皆红了。沈慧照和郦四娘都抹着眼泪,猛然想起什么,转身急呼:
沈慧照.四姐夫青石,“快去请老爷!老夫人,大小姐找回来了!”
青石是。
回廊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沈父手握当年悬于莞音襁褓上的长命锁,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沈父我的宝贝女儿……总算把你找回来了……
他颤抖着将锁挂回女儿颈间,金属碰撞的清脆声与喜极而泣的抽噎交织成一曲动人的旋律。
沈奶奶我的孙女……这孩子回来了,老天有眼啊……
沈慧英.莞音爹爹,祖母,我回来了……这些年让您们为我担心了……
沈慧英.莞音孙女不孝,没能早些回来陪伴您们……
沈奶奶快起来,回来就好了。
沈家奶奶怀抱着孙女,目光落在前方的男子身上,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试探:
沈奶奶这位是?
郦四娘.好德奶奶,他是我大姐夫的弟弟,也是英英的救命恩人啊。
杜仰鄞奶奶,你好,我是杜仰鄞。
沈奶奶好好。
暮色渐浓时,沈家祠堂灯火通明。沈慧英身着素白孝服,在父母注视下将半块玉佩郑重供奉在先祖牌位前。“从今往后,咱们一家再不分开。”沈父布满老茧的手覆盖在妻女交握的手上。祠堂外,漫天烟花突然绽放,照亮沈慧英腕间的红绳——那是她寻亲路上,每个善心人赠予的平安结串联而成,此刻终于圆满。
次日清晨,沈府张灯结彩。沈母亲自为女儿梳妆,将传家的珍珠钗簪入云鬓:
沈母今日,要让全临安城都知道,我沈家的大小姐回来了。
莞音望着铜镜中母亲欣慰的笑脸,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莞音以为是杜仰鄞来提亲,便高兴地跑出去,结果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男子。
杜仰鄞英英!
莞音熟悉的声音让她转身,看见骑在白马上的杜仰鄞。他胸前还别着那枚她亲手绣的平安符,策马穿过挂满红灯笼的长街,在众人惊呼声中翻身下马:
杜仰鄞沈姑娘,杜某不才,特来求娶。
莞音含羞低首,眼角余光瞥见父母相视一笑。这时那位男子不服地说:
墨染英英,你不要嫁给他。
莞音根本就不认识他。
沈慧英.莞音你是?
墨染你不认识我了?
莞音摇摇头。
墨染我是墨染哥哥啊,你说过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莞音对墨染说的话真的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沈慧英.莞音对不起啊,我真的不认识你,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莞音说着就走过去拉杜仰鄞的手进沈府,留他一人在门外。
暖阳透过雕花窗棂,将满堂喜庆镀上金边,这场跨越二十年的寻亲之旅,终于在爱与团圆中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