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之星》的录制进入后半程,强度骤然增大。连续数日的熬夜彩排、密集的点评录制,加上换季时节的流感病毒,终于...孟允棠的身体还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报。
起初只是喉咙发干,轻微的头痛。她没太在意,灌了几杯温水,吞了两片维C,继续扎在练习室里,给一组需要重点关照的学员抠细节。
舞蹈动作的精准度、情绪的传递、舞台的完整性...孟允棠投入得近乎苛刻,甚至还发了一次火,她只是觉得他们可以做的更好。这是她的专业,也是她对舞台、对选手的尊重。
然而,病毒并未因她的敬业而手下留情。不适感像藤蔓般迅速缠绕上来,头痛加剧,浑身肌肉开始酸痛,喉咙的干涩变成了灼烧般的疼痛。录制当天早上醒来,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太在意。
“棠棠姐,你脸色好差,真的没事吗?”瑶瑶忧心忡忡地递来温度计。
37.9℃。孟允棠看着那红色的数字,深吸一口气。今天有重要的分组考核录制,她是主评导师之一,缺席影响太大。
“没事,低烧而已,撑得住。”她强打起精神,声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化妆师费了很大力气才掩盖住她眼底的疲惫和异常的红晕。她吞下退烧药,裹紧了外套,在瑶瑶担忧的目光中走向录制现场。
镜头前,她努力调动起所有的专业素养和意志力。点评时,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有力。
当学员们表演时,她集中精神观察,但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像潮水般一阵阵袭来,让她不得不微微闭眼,再用力睁开,汗水浸湿了里层的衣服。
李硕珉很快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候场时,他担忧地低声问,“允棠xi?你还好吗?脸色真的很不好看。”
孟允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摆摆手,“有点小感冒,不碍事的,欧巴不用担心。”她不想影响别人,更不想被镜头捕捉到任何脆弱。
DK看着她强撑的样子,眉头紧锁,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保温杯推到她手边。
录制间隙,他也会不着痕迹地帮她挡掉一些不必要的交流,让她能多休息几秒。这些细微的照顾,在孟允棠此刻混沌的意识里,都化作了模糊的暖意和感激。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孟允棠感觉自己像被抽干了力气,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她只想找个角落躺下。
瑶瑶扶着她走向休息室,刚转过一个堆满道具的拐角,前方通道的光线被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了。
孟允棠晕乎乎地抬头,视线有些模糊,只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当那人影走近,轮廓在晕眩的视野里逐渐清晰,冷峻的侧脸线条,熟悉的眼镜框,深邃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全圆佑?
孟允棠混沌的大脑瞬间宕机。他怎么在这里?
“允棠xi?”全圆佑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确认。他的目光在她异常潮红的脸上停留,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圆...圆佑前辈?”孟允棠的声音虚弱沙哑,几乎不成调。她想站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全圆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掌心的温度和她滚烫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那热度让他心头一紧。
“你...”他刚要开口,旁边一个举着手机、正刷着论坛讨论的工作人员,大概是没注意到这边紧绷的气氛,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了一句,“哎哟,DK欧巴和允棠导师的CP粉们也太会剪辑了吧,氛围感绝了!”手机屏幕的光亮清晰地映照出论坛热帖的标题和一张孟允棠与DK凑近讨论的抓拍照片,满屏的粉红泡泡。
那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全圆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亮着的手机屏幕,论坛标题和刺眼的“CP”、“好配”、“双人舞台”等字眼瞬间闯入眼帘。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扶着她胳膊的手指微微收紧。
镜片后的眼神,在看到她病容的担忧之上,骤然掠过一丝极其复杂、几乎可以称之为刺痛的情绪。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得让孟允棠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高烧产生的幻觉。
但那一闪而过的刺痛,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孟允棠混沌的意识里,让她昏沉的头脑有了一丝诡异的清明。
她看到他紧抿的唇线,看到他下颌线绷紧的弧度,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和慌乱猛地攫住了她。她想解释,想推开他,想逃离这让她无比难堪的境地,可身体软绵绵的,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前辈...我...”她刚开口,一阵剧烈的眩晕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棠棠!”瑶瑶吓得尖叫。
预想中的冰冷地面并未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下滑的身体,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熟悉的、干净得像阳光晒过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却也夹杂着一丝紧绷的冷冽气息。
全圆佑抱着孟允棠,脚步急促却异常稳健地向外走去,一点没给旁边呆住的瑶瑶和来得稍晚一步的李灿任何反应的时间。
“hiong~,怎么了这是。”李灿刚来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她烧得很厉害,必须马上去医院。”全圆佑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不容置疑。“你去找DK,然后和节目组说明一下情况,剩下的你来代替她录制。”
李灿看了看他哥怀里的孟允棠,“快去吧hiong,这里交给我。”
“前辈!等等我!”瑶瑶也反应过来,慌忙跟上。
孟允棠的意识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感知是颠簸的车厢,是额头上覆上的冰凉湿润的触感(大概是退热贴),是耳边瑶瑶焦急的呼唤,以及...抱着她的那双手臂传来的、稳定而滚烫的温度,还有那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的、属于全圆佑的、清冽又让人心慌意乱的气息。
混沌中,那个工作人员手机屏幕上刺眼的CP帖,和全圆佑看到时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昏沉的意识深处,带来一种比高烧更让她难受的、尖锐的刺痛和茫然。
再次有意识时,是冰凉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入血管的刺痛感,额头上似乎还贴着东西,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瑶瑶压低声音,缓缓为孟允棠解释,“...是圆佑前辈送我们来的,他帮忙挂号、缴费,还一直等到医生确认情况稳定才走的...他走之前说...节目组那边已经解决了,让你好好休息。”
孟允棠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头顶苍白的天花板上。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地充斥在鼻腔。高烧带来的痛苦依旧清晰,但更清晰的是昏迷前那混乱的一幕幕...
心口的位置,一阵阵发紧,混杂着高烧的难受、病中的脆弱,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让她更加晕眩的复杂情绪。全圆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看到了...他会怎么想...
孟允棠闭上眼,将脸转向冰冷的枕头,试图用那凉意驱散脸上的滚烫和心头的混乱。身体在药物的作用下逐渐放松,但心湖,却因为那个人的突然出现和离开,掀起了比高烧更汹涌的波涛。而那波涛之下,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刻意维持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