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与酒渍
林砚的指尖碰到玻璃杯壁时，指腹先于神经感知到那层薄而凉的水汽。吧台上的射灯把琥珀色的威士忌切成两半，一半沉在杯底，一半浮在他泛红的眼尾。
“再加点冰？”苏棠的声音裹着吧台里传来的爵士乐，尾音沾了点酒气的软。她握着冰夹的手悬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浅白——其实冰块还没化完，她只是想找个理由多待两秒。
林砚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没回答，只是把空杯往她那边推了推，杯底与台面碰撞的轻响像根羽毛，搔在苏棠的耳膜上。她低头取酒时，发梢不经意扫过他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住，空气里突然只剩下冰块碰撞的脆响。
“今天的酒好像比上次烈。”林砚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酒后特有的沙哑。他身子微微前倾，苏棠能看见他衬衫领口松开的两粒纽扣下，隐约露出的锁骨线条，还有呼吸间拂过她脸颊的、混着雪松与酒精的气息。
苏棠的指尖在酒瓶标签上反复摩挲，试图掩饰发烫的耳尖。“是你喝得太急了。”她抬眼时，恰好撞进他的目光里。平时总是清明锐利的眼神，此刻蒙了层雾，像被雨水打湿的玻璃，能看见底下翻涌的、不敢明说的情绪。她慌忙移开视线，却瞥见他放在吧台上的手，指骨分明，指尖还沾着一点刚才洒出的酒渍。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或许是林砚伸手去擦她嘴角沾上的酒沫，或许是苏棠下意识去扶他快要滑落的手机，总之当他们的手交叠在台面上时，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比酒更烫，苏棠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震得指尖都在发麻。
“外面好像下雨了。”林砚的目光落在窗外，雨丝被霓虹染成彩色，斜斜地织在玻璃上。他没收回手，反而轻轻扣住了苏棠的手腕，力度刚好，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我送你回去。”
电梯里的空间逼仄，酒气在密闭的空气里愈发浓重。林砚靠着金属壁，头微微偏向苏棠的方向，呼吸落在她的发顶。她盯着电梯门上跳动的数字，12、11、10……每跳一下，心跳就快一分。直到“3”亮起时，林砚突然开口：“其实我今天，是特意等你的。”
苏棠猛地抬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神里。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情绪照得格外清楚。他往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她甚至能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酒珠。
“苏棠，”他轻声喊她的名字，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我好像……有点醉了。”
她想说“我也是”，却被他突然靠近的气息堵回了喉咙。他的唇离她只有几厘米，呼吸里的酒气混着他身上的香水味，像一张温柔的网，把她牢牢裹住。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晚风卷着雨丝吹进来，拂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苏棠的心。
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像蝴蝶点水般，带着酒的微醺与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一刻，晚风声、雨声、远处传来的车鸣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和指尖传递的、滚烫的温度。
“明天……还能一起喝酒吗？”林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的紧张。苏棠望着他眼底的光，笑着点了点头，指尖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像握住了今晚最暖的风，也握住了藏在酒气里，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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