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时刻，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仿佛他们只是两个普通朋友在野营，而不是肩负拯救两界平衡使命的守护者。
第二天，他们为可能的水下探索做准备。祁明远用防水布和胶带制作了简易的装备包，用来携带必要工具；齐临则研究古镇的老地图，标记出可能的路线和危险点。
"最大的问题是水压，"祁明远担忧地说，"即使鲛人给我们水下呼吸能力，二十米深度对未经训练的潜水者仍然危险。"
齐临指着地图："看这里，古镇中心广场有个地下仓库。如果碎片在那里，我们可能不需要潜到最深处。"
午后，祁明远外出侦查周边环境，齐临留在营地休息。他正研究昆仑镜时，突然听到预警铃铛轻微响动。警觉地抬头，他看到湖边站着一个陌生女子。
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但赤着脚，长发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出来。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竖直的，像猫科动物一样。
齐临悄悄将手伸向背包里的青铜镜，同时保持不动声色："你好？"
女子歪头打量他，动作带着非人类的流畅感："你是守护者。"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齐临心跳加速："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阿涟。"女子的声音有种奇特的韵律，像是两个声音同时发出，"白泽传信说你们会来。月圆之夜还早，但我等不及了。"
齐临谨慎地站起身："你是...鲛人？"他本以为鲛人会更像传说中的美人鱼，但这个女子除了眼睛外，外表与常人无异。
阿涟笑了，露出过于尖锐的牙齿："在水下，你会看到我的真实形态。"她突然转向树林方向，"你的同伴回来了。告诉他，日落时在东北角的礁石处等我们。带上白泽给的礼物。"
说完，她转身跳入湖中，几乎没有溅起水花就消失不见了。几秒钟后，祁明远从树林中走出，警惕地环顾四周。
"有访客？"他显然注意到了异常。
齐临将阿涟的出现和约定告诉了他。祁明远皱眉："提前见面...会不会是陷阱？"
"她知道白泽的名字，还提到传信。"齐临思索道，"而且她确实有非人类特征。"
祁明远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们得冒这个险。但要做好万全准备。"他从包里取出两个小装置，"简易水下信号器，如果走散了，按下按钮会发出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波。"
日落时分，两人来到湖东北角的一处突出礁石旁。这里远离主湖区，水面平静如镜。祁明远取出玉瓶，按照白泽的指示，将自己的血滴在一颗鲛人泪上，然后小心地将珠子放入水中。
珠子入水的瞬间，发出耀眼的蓝光，照亮了周围的水域。水面开始波动，几个身影缓缓浮出——为首的正是阿涟，但此刻她的下半身已变成覆盖着鳞片的鱼尾，耳后裂开腮状的缝隙，手指间连着蹼。
她身后是三个同样形态的鲛人，两男一女，全都警惕地盯着岸上的人类。阿涟游近礁石，伸出手："礼物带来了吗？"
祁明远将玉瓶递给她。阿涟检查后满意地点头："确实是真品。说吧，守护者，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需要进入水下的古镇，"齐临解释，"寻找一块青铜镜碎片。"
鲛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男性鲛人突然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他们是为那个东西来的！"他的声音在水中产生奇特的共鸣。
阿涟示意他安静："那块碎片是我们守护了三百年的圣物。凭什么交给你们？"
齐临取出合并后的昆仑镜："因为只有它能阻止两界崩塌的灾难。你们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最近水下的裂隙越来越多，奇怪的生物不断出现。"
鲛人们再次低声交谈，这次时间更长。最终，阿涟游回岸边："我们可以带你们去碎片所在地，甚至提供水下呼吸的能力。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祁明远警觉地问。
"帮我们消灭那些入侵者。"阿涟的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那些穿着黑衣，带着奇怪设备的人类。他们抓走了我们六个族人，污染我们的水域，还试图偷走圣物！"
齐临和祁明远对视一眼——毫无疑问，阿涟说的是烛龙组织。
"我们也有账要跟他们算，"祁明远冷声道，"但需要更多信息——他们有多少人？装备如何？具体位置？"
阿涟露出一个鲨鱼般的微笑："跟我来，寻道者。我会展示一切。"
她伸出手，掌心躺着几片闪着珍珠光泽的鳞片："吃下它，你们就能像我们一样在水下呼吸...暂时性的。"
祁明远先拿起一片鳞片，仔细检查后放入口中。齐临犹豫了一下，也照做了。鳞片入口即化，带着咸腥却奇妙的甜味。下一秒，他感到颈部两侧一阵刺痛，伸手摸去，发现皮肤上裂开了新的器官——鳃。
"适应过程会有些不适，"阿涟说，"但很快就会过去。来吧，时间紧迫。"
她向两人伸出手。齐临和祁明远脱下外套和多余装备，只携带必需品，然后握住了鲛人冰凉的手。
"记住，"阿涟最后警告，"能力只能维持三小时。超过时间，你们会变回普通人类...然后淹死。"
说完，她用力一拉，将两人带入水中。齐临本能地屏住呼吸，但很快发现根本不需要——水通过新生的鳃部流入，神奇地提取出氧气。他试着呼吸，水中的氧气竟比陆地上更加清新充足。
"跟紧我，"阿涟的声音在水中异常清晰，"远离发光的水草和气泡密集区。"
她松开手，灵活地转身向深处游去。齐临和祁明远努力模仿鲛人的游泳动作，虽然笨拙但也能前进。随着下潜深度增加，水压开始产生不适，但鲛人鳞片的魔力似乎也缓解了这部分影响。
水下世界比想象的更加绚丽多彩。各种发光的鱼类和水母在他们周围游弋，奇异的水草随水流舞动，形成梦幻般的景观。但阿涟没有给他们欣赏的时间，快速带领两人穿过一片水下峡谷。
约十分钟后，前方出现了人类建筑的轮廓——沉塘古镇的废墟。房屋、街道、广场，一切都保留着被淹没时的样子，只是覆盖了厚厚的水藻和珊瑚。一些鱼类在窗框和门洞间穿梭，仿佛这里一直是它们的家园。
阿涟示意大家停下，指向不远处一栋特别高大的建筑："那里就是市政厅，广场在它前面。但是..."她指向建筑周围几个移动的黑影，"看，入侵者的巡逻队。"
齐临眯起眼睛，看清那是几个穿着全封闭潜水服的人，背着氧气瓶，手中拿着某种武器。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身后跟着两条形似鳄鱼但长着六条腿的异兽，被金属项圈控制着。
"水下作战对我们不利，"祁明远通过水流振动传递声音，"有别的路吗？"
阿涟点头："跟我来，有一条鲛人专用的通道。"
她带领两人绕到建筑后方，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下水道入口。进入后，水道变得狭窄黑暗，但阿涟和其他鲛人似乎能在完全黑暗中视物。齐临和祁明远只能紧跟着前方鲛人鳞片发出的微光前进。
经过一段曲折的水路后，前方突然出现亮光。阿涟示意大家放慢速度，小心地探头查看："上面就是市政厅的地下室，有一条秘密楼梯通往广场。但可能有守卫。"
祁明远从防水包中取出一个小装置："我有办法制造干扰。给我三十秒领先时间。"
阿涟同意了这个计划。祁明远悄悄游向上方出口，几秒钟后，一阵强烈的声波通过水传来，震得齐临耳膜生疼。阿涟立刻拉着他游向出口："现在！他的装置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钻出水面，发现自己在一个半淹的地下室里。祁明远已经在台阶上等待，手里握着另一个装置："声波干扰器，能暂时扰乱电子设备和异兽的感官。"
三人快速爬上楼梯，来到一楼走廊。透过窗户，他们能看到外面的广场——那里搭建了一个临时平台，周围站着至少十个黑衣守卫，还有两条六腿鳄鱼异兽。平台中央是个透明水柜，里面漂浮着一块青铜镜碎片，散发着熟悉的微光。
"第三块碎片，"齐临低声道，"但他们似乎正在做什么实验。"
确实，几个穿白袍的技术人员正在调整水柜周围的设备，其中一个正在记录数据。祁明远仔细观察后脸色大变："那不是普通实验...他们在尝试激活碎片的力量！"
"为什么？"阿涟不解地问。
"不知道，但绝对没好事。"祁明远快速分析着形势，"我们需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有人趁机接近碎片。"
阿涟露出锋利的牙齿："我的族人很乐意制造些混乱。"
计划迅速制定：鲛人从水下发动突袭，吸引守卫注意；祁明远趁机破坏实验设备；齐临则负责接近碎片。虽然齐临反对这个危险的分工，但祁明远坚持只有他能安全接触激活状态的昆仑镜碎片。
"守护者血脉记得吗？"他拍拍齐临的肩膀，"我体内流着异兽的血，谁知道激活的碎片会对我产生什么反应。"
没有时间争论，阿涟已经发出信号，水下的鲛人开始行动。广场边缘的水面突然剧烈翻腾，几个鲛人冲出水面，用锋利的爪子攻击最近的守卫。警报声立刻响彻整个基地，所有守卫都冲向水边。
祁明远抓住机会，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实验平台，投掷出几个小型装置。装置爆炸时没有火焰，但释放出强烈的电磁脉冲，实验设备立刻火花四溅，技术人员惊慌逃散。
齐临趁机冲向中央水柜。就在他即将触碰到玻璃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就知道守护者会来。"
转身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潜水服的男人，摘掉头盔后露出熟悉的冷峻面容——殷殇，他竟然没死在雪山祭坛的爆炸中！
"你！"齐临震惊地后退一步，"怎么可能..."
殷殇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冷笑："昆仑镜的力量不是你们这些业余人士能完全理解的。"他举起一个奇怪的装置，对准齐临，"现在，把手中的碎片交出来。"
齐临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合并的两块碎片。镜面正发出异常的脉动，似乎在与水柜中的第三块碎片产生共鸣。
"休想。"齐临握紧镜子，突然向水柜撞去。玻璃碎裂，水流涌出，第三块碎片落入他手中。
三块碎片相触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波爆发出来。整个广场被耀眼的白光笼罩，所有人都暂时失明。齐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他的视野突然扩展，不仅能看见物质世界，还能看到能量的流动——殷殇周身缠绕着不祥的红黑能量；祁明远则是蓝绿交织；鲛人们呈现出纯净的水蓝色...
更惊人的是，他发现自己能控制这些能量的流动。随着一个念头，殷殇被无形的力量抛向远处，重重摔在水中。守卫们和异兽同样被击退，实验设备全部失灵。
"齐临！"祁明远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快走！整个基地要塌了！"
确实，在昆仑镜的能量冲击下，周围的建筑开始崩塌。阿涟和她的族人已经退回水中，示意两人跟上。齐临和祁明远冲向湖边，跳入水中，在鲛人的引导下快速游离危险区域。
游出几百米后，齐临感到鳃部开始灼痛——三小时时限快到了。他焦急地看向祁明远，后者也露出痛苦的表情。阿涟发现了他们的异常，立刻指挥两个鲛人各自托起一人，以惊人的速度向水面冲刺。
当他们终于破水而出时，齐临的鳃部已经停止工作。他大口吸入空气，肺部像着火般疼痛。祁明远的情况更糟，几乎失去意识，被鲛人拖到岸边。
"他怎么了？"齐临焦急地问，帮阿涟将祁明远抬上岸。
阿涟检查后脸色大变："他体内有异兽基因！昆仑镜能量激活了那些沉睡的片段！"
齐临这才注意到祁明远的皮肤下有不正常的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重组。他的指甲变长变硬，眼睛变成了类似猫科的竖瞳，颈部浮现出鳞片状的纹路。
"怎么办？"齐临无助地看向阿涟，"白泽给的药！在包里..."
阿涟摇头："太晚了，转变已经开始。只有一种方法能救他——完整的昆仑镜力量。"
齐临立刻取出三块碎片，现在它们已经自动拼合成一面几乎完整的古镜，只缺几小块边缘部分。他按照直觉，将镜子贴在祁明远胸前，同时握住他的手。
"坚持住，"他低声说，"别放弃人类的部分..."
镜面开始发光，能量流在两人之间循环。祁明远的身体剧烈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齐临感到一股反冲力通过相连的手传来，自己的手臂上也浮现出奇异的纹路，但他拒绝松手。
"求你了，"他几乎是在祈祷，"别离开..."
仿佛回应他的请求，昆仑镜突然迸发出柔和的绿光，笼罩住祁明远全身。变异迹象开始缓慢消退，指甲恢复正常，鳞片纹路逐渐消失。最终，祁明远睁开眼睛——依然是人类的圆瞳，但深处多了一丝野性的光芒。
"成功了？"阿涟惊讶地问。
祁明远虚弱地点头："暂时...稳定了。"他看向齐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谢谢你...又一次。"
齐临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紧紧握着祁明远的。他不好意思地松开，却被祁明远反手握住。
"不，"祁明远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坚定，"就这样...保持一会儿。"
阿涟识趣地退开，去查看其他鲛人的情况。湖边只剩下两人，浑身湿透，精疲力尽，但手中握着几乎完整的昆仑镜，和彼此的手。
"三块碎片相合后，"齐临观察着镜子，"它显示出更多信息。看这里——"他指向镜缘新出现的符文，"似乎是一套完整的封印术，可以暂时稳定两界屏障，为我们争取寻找剩余碎片的时间。"
祁明远勉强坐起来："殷殇还活着...烛龙组织还在活动...战斗远未结束。"
"但我们现在有了更好的武器。"齐临举起昆仑镜，阳光透过水面反射在镜面上，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正好笼罩着两人。
祁明远轻笑一声："彩虹？老套的象征主义。"
"闭嘴，生物学家。"齐临也笑了，"享受这一刻吧。"
在湖边稍作休息后，鲛人们帮两人回到安全地带。阿涟告诉他们，烛龙组织在这次打击后肯定会暂时撤离湖区，鲛人族至少能获得一段时间的安宁。
"如果你们需要帮助，"她递给齐临一串珍珠项链，"将它投入任何水域，我们会感应到。"
告别鲛人后，齐临和祁明远踏上归途。昆仑镜指引他们返回人界的地点就在湖边一座古庙内。当他们站在古老的石阵中央，三块碎片同时发光时，熟悉的拉扯感再次袭来。
最后一刻，祁明远抓住齐临的手："不管去哪，我们一起。"
世界在周围旋转、模糊，然后重新组合。当视线恢复清晰时，他们站在一个熟悉的展厅里——国家博物馆的《商周青铜器特展》区，正是齐临工作的地方。
周围参观的游客似乎没注意到两人的突然出现，只有一个清洁工惊讶地看着这两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
"我们...回来了？"齐临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
祁明远指向窗外——正常的城市景观，车水马龙，阳光明媚。没有异兽，没有空间裂缝，普通得近乎奢侈的现实世界。
但齐临手中的昆仑镜和两人共同的记忆证明，一切都不是梦境。
"只是暂时的，"祁明远轻声说，"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齐临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他们仍紧握着手。这次，他没有松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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