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眼中心的暴雨像倒灌的天河,路明非攥紧楚子航的伞柄,感觉每一步都在与飓风角力。他们追踪的疑似白王后裔龙类正藏在废弃的海上钻井平台,咸涩的雨水混着龙类黏液的腥甜,在甲板上积成泛着荧光的水洼。
“跟紧我。”楚子航的声音透过战术耳机传来,黑色风衣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伞骨在飓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路明非看见他另一只手按在腰侧的沙漠之鹰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那是他在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钻井平台的灯光突然熄灭,路明非的夜视仪里,无数条发光的触须正从深海里探出,像活过来的电缆般涌向上层甲板。楚子航的瞳孔骤然收缩,君焰在掌心跳动,却被酸雨浇得明灭不定:“是湿生型龙类,言灵·水牢正在构建!”
第一波黏液袭来时,楚子航的伞骨发出刺耳的断裂声。路明非感觉腰间突然一紧,被拽进楚子航怀里,黑色雨伞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硬生生挡住了足以腐蚀合金的黏液。他听见伞骨断裂的脆响,看见楚子航右肩的布料瞬间被酸雨蚀穿,露出下面狰狞的旧疤。
“师兄!”路明非的声音被狂风撕碎,他看见楚子航后颈的共生纹身正在发烫,誓约之戒的银辉与君焰的金橙交织,在暴雨中划出小小的结界。伞骨只剩三根还连着,却依然固执地将路明非护在中央,像只遍体鳞伤却不愿收翅的鹰。
“别抬头。”楚子航的声音带着隐忍的痛,手掌按在路明非后颈,将他的脸按进自己胸前,“数到十,我带你冲出去。”路明非闻到他身上混着硝烟与雪松的气息,还有淡淡的铁锈味——是鲜血被酸雨稀释的味道。
倒计时在耳边响起,路明非突然想起手账本里的记录:“楚子航的伞骨有7道划痕,都是为我挡刀留下的。而这把伞的材料,据说是诺顿的龙鳞熔铸而成。”此刻他摸到伞柄内侧的刻痕,突然意识到,这把伞早已伤痕累累,却依然为他阻挡着所有危险。
“三——”
楚子航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龙类的触须撕开甲板,带着黏液的尖刺直奔路明非后心。路明非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抬头看见楚子航的左臂已被尖刺贯穿,鲜血滴在他手背上,却依然用完好的右手握紧伞柄,将他护在伞下。
“别怕。”楚子航的唇角勾起极浅的笑,琥珀色瞳孔里倒映着路明非震惊的脸,“我说过,伞破了可以修,你受伤了我会心疼。”他突然将伞柄塞进路明非手里,断骨处的龙鳞碎片划破路明非的掌心,“握住它,我的火焰会顺着你的血液燃烧。”
路明非感觉掌心的伤口与誓约之戒产生共鸣,君焰的热流顺着血管涌遍全身,原本被酸雨冻僵的四肢突然充满力量。他看见楚子航的瞳孔完全变成金橙色,断伞在他手中化作燃烧的光刃,将袭来的触须一一斩断,而自己的掌心,正与楚子航的伤口贴合,鲜血交融。
“现在换你保护我。”楚子航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用我们的共生言灵,点燃这把伞的最后力量。”
路明非突然想起在言灵实验室的共振实验,那些交织的波形,那些心灵相通的瞬间。他握紧断伞,感受着楚子航的心跳与自己同频,君焰的火光不再是单方向的守护,而是两股力量的交融——他的不要死与楚子航的君焰,在暴雨中化作金色的屏障。
钻井平台在爆炸声中倾斜,路明非看见龙类的核心在深海中浮现,发光的眼瞳映着他们交叠的身影。楚子航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断伞的火光划破雨幕,像道永不熄灭的ighthouse:“路明非,记住这个心跳的频率,以后无论多远,我都会找到你。”
最后的冲锋中,路明非感觉楚子航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比君焰更炽热。他们同时扣动扳机,子弹与火光交织,在龙类核心炸开的瞬间,楚子航突然转身,用后背挡住了爆炸的冲击,将路明非护在怀里。
海水倒灌进平台时,楚子航的伞柄终于彻底断裂,龙鳞碎片散落在路明非掌心,像褪色的星光。他抱着楚子航下沉,看见对方闭着眼睛,唇角却依然带着笑,后颈的共生纹身正在发出微弱的光,像在确认他的存在。
“别睡,楚子航!”路明非大喊着,用不要死的暖流一遍遍冲刷他的血管,“你说过会陪我去吃焦糖布丁,每周六晚七点,永远不会迟到!”他感觉眼泪混着海水流进嘴里,咸涩中带着铁锈味,“你要是敢睡,我就把你的手账本全写成肉麻的情话!”
楚子航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瞳孔里映着路明非焦急的脸:“肉麻的话,由我来说就好。”他的声音很轻,却盖过了海水的咆哮,“比如……我喜欢你,从看见你在图书馆啃面包的那天起。”
救援直升机的探照灯在海面扫过时,路明非正抱着楚子航漂浮在碎木板上,断伞的残片还攥在手里。楚子航的风衣早已千疮百孔,却依然将路明非裹得严严实实,像他一贯的作风——哪怕自己遍体鳞伤,也要给对方一片完整的天空。
医疗舱的消毒水味里,路明非盯着楚子航后背上新添的灼伤,那些与伞骨划痕重叠的伤口,像在诉说着无数次生死与共的瞬间。他轻轻抚摸对方掌心的断伞碎片,突然发现每片龙鳞上都刻着极小的字:“L”和“Z”,交错排列,像永远缠绕的双蛇。
“醒了?”楚子航的声音从床头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别碰那些碎片,划手。”
路明非抬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着自己泛红的眼眶,突然扑进他怀里,眼泪终于决堤:“你总是这样,用自己当盾牌,难道不知道我会害怕吗?”他的声音闷在楚子航胸前,却清楚地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我不要你受伤,哪怕是为了我。”
楚子航的手臂环住他,掌心贴着他后颈的共生纹身:“在尼伯龙根时,你替我挡刀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轻声说,“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比如你眼中的光。”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细雨,路明非看见楚子航的储物柜上,摆着那把断伞的残片,旁边是曼施坦因教授的留言:“伞骨材料确认为诺顿龙鳞,建议永久保存——楚子航同学,你的守护,连龙类的鳞片都为之动容。”
深夜,路明非在楚子航的备忘录里发现新记录:“台风眼任务数据:伞骨断裂3根,路明非掌心受伤0.8cm,我的心跳在确认他安全后恢复正常。结论:下次该准备两把伞,一把挡雨,一把挡刀。”
而他自己的手账本里,新画了幅插画:暴雨中,两个身影背靠背站立,共用一把断伞,伞下的阴影里,无数光点汇聚成“共生”二字。旁边写着:“原来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牺牲,而是我们在风雨中,共同握住那把早已伤痕累累的伞,因为彼此的存在,让每道裂痕都成为光的入口。”
卡塞尔学院的黎明穿透云层,医疗舱的窗帘被微风扬起,露出远处海平面上的晨曦。楚子航的手指轻轻划过路明非手账本的插画,忽然想起在钻井平台下沉的瞬间,路明非眼中倒映的火光——那是他见过的,最温暖的光,比君焰更炽热,比星空更永恒。
这一晚,断伞的残片被路明非收进铁皮盒,与雪松叶、电影票根放在一起。而楚子航的储物柜里,新添了把定制的黑伞,伞柄内侧刻着两行小字:“左倾15度,是为你遮风的角度;右肩潮湿,是我愿意承受的重量。”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医疗舱的床上时,两个身影靠得很近,楚子航的掌心依然握着路明非的手,像在确认那场暴雨中的守望,不是梦境,而是他们共同写下的、关于守护与爱的,最动人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