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厨房，颜初晴系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专注地将小熊形状的饼干放进小星的午餐盒里。她今天特意推掉了早上的通告，就为了亲自送儿子去幼儿园面试。

"妈咪，我的超人书包呢？"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颜初晴抬头，看见儿子穿着她昨晚精心搭配的浅蓝色衬衫和背带裤，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脸上写满期待。每次看到小星，她的心都会软成一滩水——尤其是当那双和顾魏如出一辙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

"在玄关柜子上，宝贝。"她擦了擦手走过去，蹲下身整理儿子的衣领，"紧张吗？"

小星摇摇头，突然伸手摸了摸颜初晴的眼下："妈咪有黑眼圈了。"

颜初晴轻笑，抓住儿子的小手亲了一下："因为妈咪昨晚太兴奋了，想着我的小星星要去见新老师，就睡不着觉。"

这当然是谎言。真正让她辗转反侧的是前天在酒吧与顾魏的偶遇。那双眼睛里压抑的痛苦和愤怒，像刀子一样刻在她心里。

"我会表现得超级棒！"小星挺起小胸脯，"李阿姨说新幼儿园有太空主题的游乐场，我可以在那里交到一百个朋友！"

颜初晴鼻子一酸，赶紧转身去拿午餐盒。小星从小跟着她在国外东奔西跑，从来没有固定的玩伴。这次回国，她发誓要给儿子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

"走吧，超级小英雄。"她牵起儿子的手，"今天过后，你就要开始新的冒险了。"

幼儿园的面试顺利得超乎想象。小星不仅大方地向园长介绍了自己，还即兴表演了一段在儿童戏剧课上学到的独角戏，逗得老师们哈哈大笑。看着儿子在游戏区与其他孩子迅速打成一片的样子，颜初晴既欣慰又心酸——小星的社交能力这么强，是不是因为从小就不得不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

"颜小姐，您儿子的适应能力非常出色。"园长微笑着说，"我们很荣幸能接收他。"

走出幼儿园大门，颜初晴的手机响了。是经纪人杨莉。

"初晴，好消息！《星辰之下》的女主角定了，就是你！"杨莉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导演看了你上次的试镜片段，说非你不可。下周一就开机。"

颜初晴握紧手机，目光落在正蹲在路边观察蚂蚁的小星身上。新戏意味着至少三个月的密集拍摄，而她才刚刚答应小星会多陪他...

"莉姐，我需要带小星的时间..."

"放心，剧组同意给你每天下午四点收工，周末不排你的戏。"杨莉了然地说，"不过开机前的宣传和剧本围读会很密集，你得安排好。"

挂断电话，颜初晴蹲到小星身边："宝贝，妈咪要开始拍新电影了。"

小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星际冒险》那样酷的电影吗？我可以去看吗？"

"这次不行，宝贝。但妈咪答应你，每天都会回家陪你吃晚饭，好吗？"

小星想了想，郑重地点头："那你要记得戴我送你的幸运手链。"他拉起颜初晴的手腕，上面系着一条用彩色珠子串成的简陋手链，"这样就不会想我想得难受了。"

颜初晴一把抱住儿子，把脸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不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当天下午，颜初晴正在厨房准备小星爱吃的可乐鸡翅，门铃响了。透过监控屏幕，她看到林之校和萧珊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Surprise！"门一开，林之校就张开双臂，"我们来看小王子啦！"

"小声点，"颜初晴笑着把她们让进门，"小星在楼上睡午觉。"

萧珊把手中的乐高盒子放在茶几上："这是最新款的太空站，我和校校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

"你们太宠他了。"颜初晴摇头，心里却暖暖的。这两个闺蜜从大学时代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即使在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带着孩子回来的情况下，也从未质疑过她。

"初晴，你脸色不太好。"细心的萧珊皱眉，"是不是新戏准备太累了？"

颜初晴摇摇头，给两人倒了茶："前天...我遇到顾魏了。"

"什么？"林之校差点打翻茶杯，"在哪？等等...该不会是在酒吧那天吧？那个人就是顾魏？"

颜初晴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他...变了很多。"

"所以他就是..."萧珊压低声音，指了指楼上。

"嗯。"颜初晴的声音几不可闻，"小星的爸爸。"

林之校倒吸一口气："天啊，那孩子和他长得..."

"简直一模一样。"萧珊接话，担忧地看着颜初晴，"他知道吗？"

颜初晴摇头："我没告诉他。也没这个打算。"

"但小星有权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林之校轻声说。

"然后呢？让顾魏出于责任来认这个孩子？"颜初晴苦笑，"他恨我，校校。那天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背叛者。"

萧珊握住她的手："初晴，也许有什么误会..."

"妈咪？"一个软糯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三人同时转头，看到小星揉着眼睛站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他最爱的恐龙玩偶。

颜初晴立刻换上笑容："宝贝醒啦？快来看谁来了！"

小星看到林之校和萧珊，睡意顿时一扫而空，欢快地跑下楼："校校阿姨！萧珊阿姨！"

"哎呀，我们的小王子又长高了！"林之校一把抱起小星转了个圈，"想不想阿姨啊？"

"想！特别想！"小星咯咯笑着，"阿姨带礼物了吗？"

"小机灵鬼！"萧珊捏捏他的小鼻子，"当然带了，是最新款的太空站乐高哦！"

看着儿子兴高采烈地拆礼物，颜初晴的心被幸福和愧疚同时填满。小星从未问过关于父亲的事，但她知道那个问题迟早会来。到时候，她该如何回答？

当晚，把小星哄睡后，颜初晴独自在书房整理新戏的资料。手机屏幕亮起，是杨莉发来的明日行程：早晨七点造型试装，九点新闻发布会，下午剧本围读...

她揉了揉太阳穴，打开抽屉想找头痛药，却无意中翻到一个旧相册。鬼使神差地，她拿了出来。

相册的第一页就是她和顾魏的合照。那是他们刚同居不久，在厨房里做早餐时拍的。照片里的顾魏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正笑着往她脸上抹奶油。那时的他们多幸福啊，以为能就这样白头偕老...

"妈咪？"小星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颜初晴慌忙合上相册。

"宝贝怎么醒了？"她走过去抱起儿子。

小星搂着她的脖子，小脸贴在她肩膀上："我做噩梦了。"

颜初晴心疼地亲了亲儿子的额头："要妈咪陪你睡吗？"

小星点点头，突然指着桌上的相册："那是谁？"

颜初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嗯...是妈咪以前的朋友。"

"是顾叔叔吗？"小星天真地问。

颜初晴浑身一僵："你...你怎么知道？"

“妈咪昨天说梦话了。"小星歪着头，"妈咪说'顾魏别走'，妈咪，顾叔叔是谁啊？"

"一个...很久以前的熟人。"她勉强笑了笑，"来吧，妈咪给你讲个新故事。"

躺在床上，小星很快又睡着了。颜初晴轻轻抚摸儿子的小脸，在昏暗的夜灯下，那张睡颜与记忆中的顾魏重叠在一起。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五年前那个雨夜，当她发现自己怀孕时，第一反应是告诉顾魏。可当她拿起手机，却看到新闻里顾魏和高浠一起出席医学研讨会的照片。那一刻，她退缩了。如果顾魏已经前进了呢？如果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于是她选择了离开，带着这个秘密远走高飞。但现在，命运又把顾魏带回她的生活。而小星——这个活生生的证据，迟早会把他们再次联系在一起。

颜初晴轻轻关上儿童房的门，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新戏开机在即，她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至于顾魏...也许时间会给出答案。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刻，顾魏正站在医院办公室的窗前，手中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今天刚拍到的照片——颜初晴牵着小星的手走出幼儿园，阳光下，小男孩的笑容灿烂如星。

而那个笑容，与他儿时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