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争锋

华清医院行政楼的LED屏幕上，循环播放着"星光护童慈善晚宴"的宣传片。画面中，患病儿童的笑脸与医疗团队的辛勤工作交替出现，背景音乐温暖而感人。但今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些内容上——走廊里挤满了盛装打扮的医护人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罕见的躁动。

"确认了吗？真的是程屿要来？"

"千真万确！宣传科小王说看到他的保姆车了！"

"天啊！我可是'修晴永恒'的老粉了！从《午夜巴黎》就开始磕！"

消化外科护士站，几个年轻护士正对着小镜子补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微博热搜榜：

1. #程屿现身华清医院#

2. 修晴永恒2亿粉丝达成#

3. #星辰之下票房破30亿#

"你们说，颜初晴会一起来吗？"护士小李兴奋地问，"他们俩自从电影上映后就没同框过了！"

"不可能。"护士长头也不抬地整理病历，"颜老师今天有品牌活动，微博上发了行程。"

"太可惜了..."小李叹气，突然压低声音，"话说，你们注意到没？顾医生今天特别阴沉。"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走廊尽头。顾魏正站在窗边接电话，白大褂下的背脊绷得笔直，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着青白色。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显得轮廓越发锋利。

"听说他请假被拒了。"一个护士小声八卦，"张主任非要他参加今晚的晚宴，说是赞助方点名要见'华清最帅医生'。"

"噗——"小李忍不住笑出声，"那等会儿程屿和顾医生同框，岂不是修罗场？你们看热搜了吗？有粉丝做了他们俩的对比图..."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网络热传的对比图：左边是程屿在红毯上的招牌微笑，右边是顾魏某次医学讲座的侧颜。配文是："当影帝遇上医界男神，你选谁？"

"我选顾医生。"护士长突然说，"程屿太完美了，反而假。顾医生那种禁欲系才带感。"

"但程屿和颜初晴真的很配啊！"小李不服气地翻出另一张图——程屿在采访中谈及颜初晴时的眼神特写，"看看这深情的眼神！2亿CP粉难道是假的？"

众人争论间，顾魏已经挂断电话，面无表情地走向办公室。经过护士站时，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她们手中的手机屏幕，目光在那张对比图上停留了0.1秒，随即大步离开。

"完了完了..."小李缩了缩脖子，"顾医生刚才那眼神，我感觉像被X光扫了一遍..."

晚宴大厅被装饰成星空主题，天花板上悬挂着无数LED星星，投射出银河般的光影。顾魏站在角落，手里握着杯未动的香槟，目光扫过入口处骚动的人群——程屿到了。

那位影帝今天穿了套午夜蓝丝绒西装，内搭纯白衬衫，没打领带，整个人像一颗精心切割的钻石，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他微笑着与院长握手，签名，合影，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体，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顾医生！"张主任突然出现，拽住顾魏的手臂，"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程屿先生，今晚的特邀嘉宾！程先生，这是我们消化外科的顾魏副主任，青年专家中的翘楚！"

程屿转过身，目光在顾魏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露出标志性的迷人微笑："久仰大名。"他伸出手，"初晴经常提起您。"

这个称呼让顾魏眯起眼睛。他握住程屿的手，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彼此彼此。小星也很喜欢程...叔叔的礼物。"他故意在称呼上停顿，满意地看到程屿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

"啊！你们认识？"张主任惊讶地问。

"通过共同的朋友。"程屿滴水不漏地回答，眼神却暗了下来。他没想到顾魏会主动提起小星，更没想到那个孩子会把自己的存在告诉这个"爸爸"。

一阵尖锐的麦克风反馈音打断了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主持人宣布晚宴正式开始，请各位入座。程屿被安排在主桌，与医院领导们同席；而顾魏则坐在医疗团队区域，正好能看清台上的一举一动。

慈善拍卖环节进行到一半时，主持人突然神秘地宣布："接下来是今晚的特别环节！有请程屿先生为我们带来一份惊喜礼物！"

全场灯光暗下，一束追光打在程屿身上。他优雅起身，走上舞台，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礼盒。

"这是我个人捐赠的珍藏品。"程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百达翡丽腕表，"《星辰之下》首映式上戴过的，有我和颜初晴小姐的签名。"

台下瞬间爆发出一阵尖叫。几个年轻护士激动地抱在一起，而顾魏的指节已经因握杯过紧而发白。

"起拍价50万，所有款项将用于儿童重症监护室的设备更新。"程屿补充道，眼神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顾魏身上，"这块表对我意义非凡，希望有缘人珍惜。"

竞价很快白热化。最终，一位医药公司代表以280万的价格拍下这块表。当程屿亲自为获胜者戴上手表时，主持人突然问："程先生，粉丝们都很好奇，这块表为什么特别？是因为和颜老师有关吗？"

程屿对着话筒轻笑，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星辰之下》是我和初晴的第三次合作，每次都能碰撞出新的火花。"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有些人，就像星辰一样，一旦遇见就会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光。"

这番暧昧不清的表白引发又一轮尖叫。微博上#修晴永恒#的话题瞬间飙升，实时讨论量突破百万。

"不要脸。"顾魏身旁的高浠突然低声评价，"明明知道颜初晴有..."

"高医生。"顾魏冷冷打断，"慎言。"

高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会意地闭嘴。但已经晚了，前排一个小护士转过头，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拍卖结束后是自由交流时间。程屿立刻被团团围住，大多数是年轻女医护，举着手机请求合影。他彬彬有礼地一一满足，时不时爆出几句幽默的调侃，引得周围笑声不断。

"程先生！"一个胆大的护士高声问道，"您和颜老师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修晴党'都等不及了！"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待回答。程屿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小指上的尾戒——那是颜初晴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当时她说"友谊长存"。

"这个嘛..."他故意拖长音调，"要看初晴什么时候准备好。"随即又俏皮地眨眨眼，"不过我可以透露，我们下个月会一起参加威尼斯电影节。"

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立刻引发轩然大波。粉丝们疯狂拍照发微博，#程屿疑似求婚#的话题以火箭速度冲上热搜。

角落里，顾魏放下一直未动的香槟，转身离开大厅。他需要空气，需要远离这些荒唐的喧嚣。走廊里，他掏出手机，点开"星辰之家"的微信群——最后一条消息是颜初晴早上发的小星吃早餐的照片。孩子对着镜头比"V"，背景是翡翠湾别墅的厨房。

犹豫片刻，他发了一条消息：

【晚宴很热闹。程屿来了。】

几乎是立刻，颜初晴回复：

【我知道。刚看到热搜。我们不在家，在妈妈这里。】

这个"妈妈"指的是颜初晴的养母，住在城郊的老人院。顾魏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今晚他们不会遇到不请自来的"邻居"。

正要回复，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程屿不知何时也离开了宴会，正倚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抽烟，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顾医生。"程屿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与台上判若两人，"聊聊？"

医院天台的风很大，吹散了程屿指间的烟雾。两个男人相隔三米站立，一个西装笔挺，一个白大褂飘飘，像是来自不同世界的剪影。

"直说吧。"顾魏开门见山，"你想要什么？"

程屿轻笑，将烟头摁灭在栏杆上："我以为很明显了——颜初晴。"他转身直视顾魏，"四年了，我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她从小演员变成影后，陪着小星从婴儿长成小男孩..."

"而你缺席了五年。"程屿补充道，声音突然变冷，"你有什么资格突然出现，打乱她的生活？"

夜风卷起顾魏的白大褂下摆，猎猎作响。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有眼神越来越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不，这关乎小星的未来。"程屿向前一步，"我能给他们什么？顶级资源、无忧无虑的生活、不会被狗仔打扰的私人岛屿...你能给什么？一台手术接一台手术的值班？"

顾魏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又松开："颜初晴不需要别人给什么。她自己就是豪门。"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程屿。他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是啊，所以她值得最好的。而不是..."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顾魏的白大褂，"一个连医疗事故都处理不好的医生。"

顾魏的身体瞬间绷紧。五年前那场风波被压得很死，外界只知道有医疗纠纷，并不清楚细节。程屿怎么会...

"很惊讶？"程屿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我有的是渠道调查。比如，那位去世的患者家属至今没有原谅你，对吧？如果他们知道小星的存在..."

"你敢。"顾魏的声音低得可怕。

"我当然敢。"程屿微笑，"为了初晴和小星，我什么都敢做。"

两人对峙间，顾魏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颜初晴发来的照片——小星在老人院的花园里举着望远镜，配文是"他说要学爸爸看星星"。

这个简单的分享像一盆冷水浇在顾魏头上。他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颜初晴不是奖品，不需要我们争抢。"声音平静却坚定，"她有权利自己做选择。"

"当然。"程屿耸耸肩，"而我确信她会做出明智的决定。"他转身走向楼梯，又回头补了一句，"顺便，我很期待周末去翡翠湾做客。小星邀请我参加他的'星空派对'。"

顾魏站在原地，任由夜风吹乱头发。程屿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小星邀请了他？什么时候？为什么颜初晴没提？

楼下传来欢呼声，晚宴似乎进入了高潮。而天台上的顾魏只觉得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他掏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最顶端那个号码，却在拨出前停住了。

说什么呢？质问颜初晴为什么让程屿接近小星？指责她没保护好他们的孩子？不，他没有这个资格。五年的缺席不是几张照片、几次陪伴就能弥补的。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倒映出他疲惫的脸。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河般璀璨，而他却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