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田茉假装在附近找东西，实则竖起耳朵偷听。她看到雷战的侧脸在夕阳下棱角分明，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教导员，”雷战一字一顿地说，“战场上没有暂停键。她们要么学会控制情绪，要么付出生命的代价。我的职责是确保她们在训练中犯错，而不是在战场上。”

见谭晓琳还想争辩，老狐狸赶紧上前打圆场，“大家都冷静点。雷神，教导员也是关心队员安全。”

这时，雷战突然转头，目光直刺田茉所在的方向。田茉赶紧蹲下装作系鞋带，表面平静，实则心跳如鼓。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将目光从田茉身上收回，雷战继续说道，“明天早上五点，武装泅渡。”

等雷战三人散去，田茉才长出一口气。她走到水龙头边洗漱，却从镜面反射中看到雷战正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仍在受罚的叶寸心和沈兰妮，以及蹲在附近刷牙的她。

田茉赶紧吐掉嘴里的泡沫，再装成若无其事地哼着歌走开。但背后那道锐利的目光如影随形，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知道，雷战已经开始注意到她了。

——

晨雾还未散尽，训练场上已经列队整齐。田茉站在队列中，悄悄活动着酸痛的脚踝，昨天的越野训练让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立正！”老狐狸的吼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雷战背着手踱步到队伍前方，冷峻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他的视线在田茉身上停留了半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在训练之前，我们先玩点不一样的。”雷战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他走到队列中央，突然伸手揪住一个女兵的衣领。那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兵，额前垂下一缕不听话的长发。

“特种兵条例第17条，头发不得过耳。”雷战的声音像刀锋般锐利，“就你这样的，还想当特种兵？”

女兵的脸涨得通红，“报告！我昨天没来得及剪……”

“战场上敌人会给你时间剪头发吗？”雷战打断她，“要么现在滚去剪掉，要么滚蛋！”

田茉微微皱眉，咬住下唇。在原剧中，这段羞辱式训练是为了测试女兵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但亲眼所见还是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女兵含泪跑向宿舍，雷战却已经转向其他人，“看看你们的样子！软弱、娇气、不堪一击！女人就不该来特种部队！”

随着字字刺耳如刀的话响起，队列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田茉看到叶寸心的拳头捏得发白，沈兰妮的下巴绷成一条硬线。

“不服气？”雷战冷笑，“你们中有谁能完成基础训练？我看一个都没有！趁早放弃吧，回文工团跳舞去！”

“啪！”一个女兵突然摘下军帽，重重拍在国旗台下的水泥地上。她什么都没说，但颤抖的背影已经表明了一切。

仿佛多米诺骨牌效应，接二连三有女兵摘下帽子。见到这样的情形，田茉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剧中的这次淘汰会筛掉近三分之一的人。

唐笑笑的手慢慢抬向自己的帽檐，眼中闪烁着挣扎。田茉站在她斜后方，赶紧发出轻微的咳嗽声。当唐笑笑回头时，田茉用口型无声地说，“别放弃。”

唐笑笑的手悬在半空，眼中泪光闪动。田茉冲她眨眨眼，做了个鼓励的手势。

这一幕被站在远处的谭晓琳尽收眼底，她想起昨天田茉敏捷地化解叶寸心和沈兰妮冲突的身手，又看看现在她鼓励同伴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哦？教导员也要参加训练吗？”雷战突然问道，所有人都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作训服的谭晓琳。

面对雷战话语中的讥讽和轻蔑，谭晓琳没有一如既往的恼火，而是挺直腰板。

“既然我是火凤凰的教导员，就应该了解队员的训练内容。”

雷战嘴角微扬，“很好，入列。”

接下来是田茉最不愿面对的部分——签署遗书。

哈雷给每人发了一张表格和两块号码牌。田茉接过标着“16”的号码牌，冰凉的坚硬触感让她想起原剧中这块牌子可能成为确认她们尸体的最后凭证。

“14号？不吉利！”曲比阿卓突然出声，把牌子塞回给小蜜蜂，“给我换一个。”

看着强硬要求更换号码牌的曲比阿卓，小蜜蜂也很不愉，“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老实接受14号，还有一个就是趁早给我滚蛋！”

“报告，我能跟她换。”谭晓琳主动递出自己的牌子。

阎王立刻在本子上记了一笔，“14号，55号，各扣10分。战场上号码就是你的命，是能随便更换的吗！”

田茉抬头看了看那边的闹剧，再低头看着自己的遗书表格，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的父母都是早早去世。虽然没什么直系亲属可写，但她还是认真地给这一世抚养她长大的二爷写了几句话。

“二爷，小茉在部队过得还行，吃得饱穿得暖，领导也特别照顾我……”写到这里田茉鼻子一酸，可转念一想，这又不是在战场上壮烈牺牲，应该也写不到“为国捐躯”……吧，随后她又赶紧眨掉眼泪。

再看旁边的欧阳倩，早已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纸张。田茉悄悄握住她的手，想要安慰一下她。

“张晨初……”欧阳倩哽咽着写下初恋男友的名字，“如果我死了，请告诉他……”

“别胡说！”见欧阳倩这情绪愈发收不住，田茉打断她，“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你要亲口告诉他！”

田茉这边还没安慰好欧阳倩，那边唐笑笑就直接在元宝的“善意”提醒下直接呱呱磕起了头。

——

时间挪至午餐，女兵们本以为在吃饭时间总能适当休息一下了，却不想食堂的“午餐”更像是一场羞辱。

蒸腾的热气裹着食堂特有的铁腥味扑面而来，盯着空荡荡的餐桌，刚结束十公里负重越野的女兵们的指尖还在神经质地颤抖，此刻却连握紧的力气都消散在凝固的空气中。只因她们不仅被告知只有五分钟用餐时间，还发现桌上根本没有餐具。

炊事班长腰间沾着几滴油渍的围裙带晃过田茉眼前，金属餐勺刮擦不锈钢台面的刺耳声响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用手抓！”炊事班长面无表情地说，“战场上哪儿来那么多讲究？”

田茉的袖口蹭过一个邻座女兵紧绷的小臂，温热的体温让她想起入伍前和同学挤在大学城夜市摊位的日子。沾着泥土的指节陷进松软面团的刹那，麦香突然在鼻腔炸开，她故意把沾着馒头屑的嘴角咧到最大弧度。

“哇~解放双手吃饭，这是返璞归真啊！”田茉一边唔囔唔囔地嚼着，一边朝欧阳倩挤挤眼，“倩倩，记得南京大学校门口那家手抓羊肉吗？是不是比这差远啦！”

在田茉的带动下，女兵们也开始苦中作乐地开始了这场略显荒诞的午餐。

当第六个女兵开始用馒头蘸菜汤作画时，食堂西南角的挂钟突然发出整点报时。雷战抬手挡住从檐角漏下的正午阳光，腕表镜面折射的光斑正巧落在田茉扬起的眉梢。他看见那个作训盔微微歪斜的女生把最后一口馒头放进嘴里，而监控屏幕里显示距离规定时限还剩整整两分十七秒。

就在田茉享受美味大馒头的时候，她偶然看到了正在食堂门口一侧的雷战，对方像是在观察这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