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里的心跳

暴雨砸在商业银行的台阶上，林夏的球鞋浸透了水，每跑一步都发出咕啾声响。金库入口的虹膜扫描仪亮起红灯，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左手无名指的烫伤疤痕在冷光下泛着淡粉色——那是三年前楚阳做雏菊蛋糕时留下的，现在成了唯一的生物识别凭证。

"验证通过。"机械女声响起时，林夏的牙齿正不受控制地打颤。B区走廊的应急灯管接触不良，每隔几秒就闪烁一次，像垂死病人的心电图。47号保险柜的电子面板突然亮起蓝光，钥匙插入的瞬间，她听见某种精密仪器启动的嗡鸣。

保存箱的透明盖板结着霜花，那颗心脏悬浮在淡蓝色液体里，冠状动脉的走向与楚阳体检报告上的血管造影分毫不差。林夏的指甲抠进不锈钢边缘，指腹传来零下十八度的刺痛。箱体侧面的显示屏突然跳出红色数字：46:12:37...36...35...

"这是他的剩余寿命？"她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结成冰晶。保存箱底部传来细微震动，全息投影仪在寒雾中勾勒出楚阳的轮廓。影像比现在病房里的他更消瘦，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处的缝合痕迹——那是上周取淋巴组织时留下的。

"当你看到这段记录时，我的本体应该已经进入终末期。"全息楚阳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左手烫伤疤，"克隆心脏可以共享生命信号，但最多维持47小时。"投影突然扭曲，切换成实时监控画面：重症监护室里，真实的楚阳正剧烈抽搐，陈墨医生把除颤器按在他裸露的胸口。

林夏扑向保存箱，耳朵贴上冰冷的金属外壳。咚——咚——两种心跳声完全重合，频率正在同步下降。监护仪警报响起时，她看见楚阳在病床上弓起身子，苍白的指尖在空中抓挠，仿佛要握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温度警报！"箱体突然闪烁红光，液晶屏显示内部温度升至临界点。林夏扯开羽绒服拉链，把保存箱裹进还带着体温的外套里。全息投影再次激活，这次楚阳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身后是成排的培养舱。

"记忆移植成功率只有17%，但值得冒险。"投影里的他举起注射器，针尖闪着寒光，"每个克隆体都保存着不同阶段的记忆碎片，就像..."话音未落，病房监控画面里的楚阳突然睁大眼睛，被呼吸面罩困住的呐喊让雾面塑料蒙上水汽。

林夏的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保存箱底部的暗格弹开，一叠文件滑出来，最上面是器官捐献知情同意书。楚阳的签名被某种液体晕染开，墨迹扩散成残缺的雏菊形状——正好与钥匙缺角的三片花瓣吻合。

"实时连接中断！"箱体发出尖锐警报。监控画面开始雪花化，病床上的楚阳正被更多医护人员围住。有人举着肾上腺素注射器，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保存箱里的心脏突然痉挛般收缩，淡蓝色保存液泛起涟漪。

林夏的手掌按在全息投影仪上。楚阳的影像开始破碎重组，这次出现在实验室背景里的他正在缝合自己手臂的伤口，手术线在皮肤上拉出细密的交叉纹路——正是现在病房里那些医用胶布覆盖的位置。

"别看了。"全息楚阳突然转向虚空，仿佛能穿透时空与她对视，"C区12号柜。"画面戛然而止，保存箱的显示屏跳出新提示：生命维持系统剩余能量15%。走廊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某个自动门正在开启。

\[未完待续\]林夏的指尖在C区12号柜的指纹识别区颤抖，金属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她掌纹滚落。柜门弹开的瞬间，三支装着淡紫色液体的安瓿瓶滚到她脚边，玻璃内壁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那颜色与楚阳化疗后静脉注射的营养液一模一样。

"记忆提取液，每毫升含八千万个神经突触信息。"全息投影突然在身后亮起，这次楚阳穿着病号服，手背上还留着留置针的胶布痕迹。他虚按着自己胸口，监护仪的波纹在他半透明的身体里起伏："注射后你会看到我所有的..."

话音被刺耳的警报声切断。林夏猛地回头，B区47号柜的显示屏正以十倍速跳动着倒计时：45:59:03...02...01...00。保存箱里的心脏突然剧烈抽搐，淡蓝色保存液翻涌出细密气泡，像极了ICU里楚阳此刻在呼吸面罩下艰难喘息的频率。

"温度失控！"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林夏扑过去时，羽绒服包裹的箱体正在她怀里发烫，显示屏上的温度数字每秒钟跳涨两度。她突然想起楚阳实验室里那些小白鼠——它们在生命监测仪报警时，也会这样疯狂抓挠笼子。

全息楚阳的影像开始频闪，他张嘴说着什么，但所有声音都被扭曲成电流杂音。林夏看清了他最后的口型，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在喷泉池边用湿漉漉的手指在她掌心写过的单词。

安瓿瓶在她奔跑时碎裂，紫色液体渗进球鞋网面。C区走廊尽头的手术灯突然全部亮起，无影灯下摆着台心脏体外循环机，操作屏显示着与楚阳病历相同的血型参数。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认出这是上周楚阳说要去"修空调"那晚穿的手术拖鞋，现在正静静摆在脚踏开关旁边。

"实时连接恢复！"箱体突然在她怀中震动，监护仪画面重新清晰。病床上的楚阳正被陈墨医生掰开眼皮检查瞳孔，他苍白的左手从床沿垂下，无名指上的烫伤疤在抢救灯下泛着熟悉的淡粉色——与林夏此刻被玻璃划破的指尖流出的血珠，恰好同时滴落在操作台的启动键上。

循环机突然运转的嗡鸣声中，林夏听见楚阳沙哑的嗓音混在电流声里："...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