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安苏醒在一片雪松香气中。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某种冰凉液体正顺着锁骨流下。她睁开眼，看见审判者银色的睫毛近在咫尺，他正用蘸着药液的棉签清理她胸口的荆棘纹路。那些暗金色的脉络已经蔓延至心口，像是一株正在生长的金属植物。

"别动。"他声音低沉，"伤口在重新扎根。"

程予安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张黑色天鹅绒床上，房间布置得像维多利亚时代的贵族书房。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那幅巨型油画——画中的黑发少年被荆棘缠绕，面容与审判者有七分相似。

"这是哪里？"她试图起身，却被胸口的剧痛逼得倒抽冷气。

"我的私人空间。"审判者放下棉签，领带夹上的荆棘十字架微微发亮，"系统不允许监考官与玩家私下接触，但..."他展示自己右手臂上与程予安对称的纹路，"我们现在是特殊情况。"

程予安注意到他说这话时，领带夹突然收紧，在他脖颈上勒出一道血痕。

"它会惩罚你？"

审判者没有回答，只是递来一杯猩红色液体："喝下去，能缓解荆棘生长的疼痛。"

液体入喉的瞬间，程予安眼前闪过陌生画面：银发少年跪在纯白空间，颤抖着接过那枚领带夹...

"你看到了什么？"审判者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你...曾经也是玩家？"

房间突然剧烈震动。审判者迅速将程予安护在身下，同时领带夹迸发出刺目红光。当震动停止时，他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聪明的猜测。"他用拇指擦去血迹，“但下次别在监控范围内说。"

【系统通知：监考官异常】

【重新分配玩家至单人直播副本】

【当前观赛维度：7.2亿】

程予安在剧痛中苏醒，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透明立方体里。立方体悬浮在无边黑暗中，四周漂浮着无数闪烁的光点——那是观众席。左臂的荆棘纹路已经蔓延至锁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片刮擦肺部。

"欢迎来到《孤星秀场》，殉道者小姐。"

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不再带着雪松香气。程予安抬头，看见审判者的全息投影悬浮在上方。他依然银发灰眸，但眼中不再有温度，领带夹上的荆棘十字架正缓缓旋转，投射出她的实时数据：

【当前点赞数：47】

【踩数：892】

【观赛区域：次级深渊（即将坠落）】

"规则很简单。"审判者的声音像是被编辑过的机械音，"表演让观众点赞，否则..."他指向下方无底的黑暗，"坠入无人区。"

程予安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审判者。这个只是系统制造的投影，一个没有记忆的空壳。

立方体突然翻转，她跌入第一个副本场景。

【第一幕：玫瑰墓园】

【通关条件：找到未腐烂的花】

【特别规则：每个选择将实时影响观赛区域】

程予安站在由腐肉构成的花园里。天空是病态的暗黄色，无数双眼睛悬浮在云层中注视着她。脚下的"土壤"其实是无数具半融化的尸体，每走一步都会陷到脚踝。

"表演开始~"系统审判者浮现在腐烂的玫瑰丛中，"观众们喜欢看道德困境。"

他打了个响指，三个场景同时展开：

左侧，一个小女孩被困在食人花里；

正中，一条铺满尖刺的捷径通向发光的花朵；

右侧，荆棘王座上绑着个熟悉的身影——银发凌乱，胸口插着玫瑰的真审判者。

弹幕如暴雨般从天空坠落：

"选捷径！我们要看血流成河！"

"救小孩太老套了差评"

"右边那个NPC有点帅诶"

程予安的荆棘纹路突然发烫。她看向右侧，发现真审判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我选..."

她突然冲向左侧的食人花。手指刚碰到粘液，超乎想象的腐蚀痛就顺着纹路炸开。食人花尖叫着松开小女孩，而程予安的手臂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选择判定：利他行为】

【次级深渊观众兴趣度+5%】

【当前点赞：132 踩：1044】

天空中的眼睛突然少了一半——大多数观众对这个选择感到无聊离开了。

"愚蠢。"系统审判者歪着头，"你知道无人区有什么吗？"

他弹指展开全息影像：无数透明立方体漂浮在黑暗里，每个都囚禁着曾经失败的玩家。他们像标本般静止，皮肤上爬满霉菌般的纹路。

"没有观众点赞，就会变成背景板哦~"

程予安抱起小女孩奔向安全点时，突然被一道闪光晃了眼。右侧王座上的真审判者，正用领带夹的反光指引她注意某处。

借着那点微光，她看到食人花根部藏着把银剪刀——和第一关修女给她的那把一模一样。

"谢谢。"她无声地做出口型。

真审判者嘴角微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胸口的玫瑰开始流血，那些血液在空中形成几个字：

【剪断我的锁链】

弹幕突然炸开：

"哇NPC好智能！"

"这互动有点意思"

"主播快去剪啊我们要看剧情！"

点赞数开始诡异地上涨。程予安趁机冲向王座，银剪刀划过锁链的瞬间，整个场景剧烈震动。

系统审判者第一次露出惊慌表情："违规互动！禁止与异常数据接触！"

真审判者挣脱束缚的第一件事，竟是抓住程予安的手按在自己领带夹上。他们的荆棘纹路同时发光，一段加密数据直接传入她脑海：

【观赛区等级=痛苦值×戏剧性】

【要活下去，就要让痛苦成为艺术】

程予安突然明白了游戏本质——这不是考验善与恶的选择，而是一场残酷的表演赛。

"看着我。"真审判者低声说，"然后尖叫。"

他徒手挖出了自己左眼的灰蓝色眼球，鲜血喷溅在程予安脸上。那枚眼球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晶莹的蓝玫瑰。

【戏剧冲突达到S级！】

【观赛区域升级：璀璨星穹】

【当前点赞：12,887 踩：203】

天空中的眼睛数量暴增，现在它们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像是漫天星辰。系统审判者僵在原地，领带夹发出过载的滋滋声。

真审判者趁机在程予安耳边快速说道："每次升级观赛区，都能暂时逃离无人区。但记住..."

他的身体开始像素化消散，这是违规操作触发的回收程序。

"越是高阶观众，越渴望看到灵魂的破碎。"

程予安握着那朵蓝玫瑰站在舞台中央。现在的观众席已经完全不同——原先杂乱漂浮的眼睛变成了有序排列的晶体看台，最顶层悬浮着几个巨大的阴影，投下的目光如有实质。

"让我们继续表演~"系统审判者恢复了机械化的微笑，"下一幕..."

场景切换成燃烧的美术馆。正是程予安死亡的那个夜晚，浓烟中隐约可见三十七个求救的身影。

【最终幕：昨日重现】

【通关条件：做出与当初不同的选择】

【特别奖励：若点赞突破百万，将解锁监考官记忆碎片】

程予安站在熟悉的十字路口。左侧是安全出口，右侧是困在火场的小女孩。但这次多了第三个选项——正前方悬浮着系统审判者手中的契约书，上面写着"永久放弃殉道者之契"。

弹幕如海啸般涌来：

"选契约！我们要看圣母堕落！"

"救人才是她的本色"

"快看高阶观众入场了！"

程予安注意到那些巨大阴影正在靠近，它们的注视让荆棘纹路灼烧般疼痛。她忽然想起真审判者的话——要让痛苦成为艺术。

于是她做了个谁都没想到的动作。

径直走向火场中央，张开双臂拥抱燃烧的罗马柱。荆棘纹路疯狂生长，将火焰与痛苦全部吸收。她的皮肤开始碳化脱落，但新的血肉又在不死性作用下再生，整个过程循环往复。

"我不选。"程予安在烈焰中微笑，"我全都要。"

痛苦值瞬间突破阈值，戏剧性拉满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点赞数疯狂飙升，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

【观赛区域升级：神之视域】

【点赞突破50万！】

【高阶观众打赏：记忆碎片x1】

在彻底碳化前，程予安看到最后一段画面：黑发少年签下契约成为审判者，系统从他脊椎抽出一根发光的荆棘，那上面刻着"程予安"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