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

茶餐厅的玻璃窗将午后的阳光过滤成柔和的琥珀色，林芙盯着茶杯里漂浮的柠檬片，它随着她无意识的搅动在浅褐色液体里打着转屏幕第三次亮起叶安南的警告短信像一道裂痕横亘在锁屏界面：【小心马嘉的真诚，别让他再次伤害你】。指腹蹭过杯沿凝结的水珠，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马嘉祺握住她手时的温度。

风铃突然叮当作响，叶安南踩着高跟鞋走进来，黑色西装裙在阳光里泛着冷光。林迅速把手机反扣在桌上，陶瓷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

"你脸色很差。"叶安南落座时香水味裹挟着室外的热浪扑面而来，她没碰侍者刚放下的美式，直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我纽约的朋友查了马嘉祺这五年的情况。"

林芙的指甲陷进掌心，"他没义务向我报行程。"

"看看这个。"叶安南抽出几张照片滑过桌面。阳光突然变得刺眼，照片上马嘉祺在某个酒会搂着金发女郎的腰，另一张他低头凑近亚裔女孩耳边说话，背景是拉斯维加斯的霓虹灯牌。最下面那张拍摄于游艇甲板，湿透的白贴在他身上，旁边穿比基尼的姑娘正大笑着往他怀里倒。

"去年十月他还在和模特约会，十二月就突然回国找你？"叶安南的珍珠耳钉随着她倾身的晃了晃，"巧合得令人恶心。"

茶杯里的冰块已经全部融化，林芙盯着自己扭曲的倒影。她想起昨天马嘉祺说"从未忘记承诺"时发红的眼眶，那滴最终没落下的泪现在变成照片里游艇上的香槟泡沫。喉咙里泛起酸苦，她猛地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磨砂玻璃隔空间里，水流声盖不住隔壁小孩的哭闹。林芙撑在洗手台上，发现镜中人的嘴唇在发颤。冷水扑在脸上时，粉底液混着水珠滚进领口在浅蓝色衬衫上洇出深痕迹。隔间门突然被推开，保洁员推着拖把进来，橡胶轮碾过瓷砖的声响让她条件地挺直了背。

补妆时手机震动起来，马嘉祺的名字跳：【陈叔说你今天调休，晚上要不要尝尝我新学的奶油蘑菇意面？】锁屏照片还是昨天在书店他强行设置的合影，像素模糊也遮不住他笑起来的酒窝。林芙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叶安南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炸响："他父亲公司去年并购失败，急需挽回形象。"

回到座位时，叶安南正匆忙锁上手机屏幕。林芙瞥见一闪而过的录音，标注着"马嘉 证据3"的音频正在被删除。"怎么了？"叶安南把手机倒扣的动作和她刚才如出一辙。

"你录音？"林芙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尖锐。

"保护性措施。"叶安南把剩下的照片收进档案袋，钢制纽扣反射的光斑跳在林芙手背上，"这些只是能查到的部分。他消失的五年里......"

"我们早就不是需要互相报备的关系了。"林芙打断她，却控制目光往档案袋飘。马嘉祺昨天说"在华尔街投行工作"时，没提过游艇和比基尼女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指关节因为攥得太紧而发白，连忙松开手。

叶安南的冰美式杯壁凝满水珠，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湿痕。"下周同学聚会，张教授特意问起你。"她转移话题的意图太明显，"听说你在准备自考？"

"咖啡馆八点打后看书。"林芙机械地回答，余光那个档案袋像块烧红的炭。马嘉祺今早发来的早餐照片里，背景料理台上摆着《雅思核心词汇》，和她床头本同款。

服务员来收餐盘时碰倒了糖罐，方糖撒了一桌。叶安南弯腰去捡，后颈露出一道新鲜抓痕。林芙想起照片里那个往马嘉祺怀里倒的比基尼姑娘，她涂着荧光粉指甲油的手也是这么搭在他后颈。

"你上次说帮我找的会计学笔记......"林芙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叶安南手机屏幕又亮起来，锁屏通知显示"纽约联系人"发来新，预览栏里赫然是马嘉祺的英文名。

叶安南迅速按灭屏幕，"我明天发你邮箱。"她看了眼腕表，这个镶钻的卡地亚还是去年林芙陪她去二手店淘的，"四点还有个会，这些你先拿着。"她推过来的档案袋边缘蹭到融化的冰水，牛皮纸上晕开一片深色。

林芙没伸手，"你查这些花了多少钱？"

"重要吗？"叶安南的睫毛膏在眼角结成小块，"比起你当年替我顶包失去保资格......"

"那是我自愿的！"林芙声音突然拔高，隔壁桌的情侣转头张望。她抓起档案袋塞进帆布，劣质拉链卡住了照片一角，嘉祺搂着别人的画面在开口处若隐若现。

走出茶餐厅时热浪扑面，林芙在公交站牌下摸到包里震动的手机。马嘉祺又发来消息：【忘了说，我托人从英国带了套ACCA教材，晚上给你带过去？】配图是堆满精装书的纸箱，最上面那本《财务报表分析》扉页上用荧光笔写着"To my Lin"。

公交车进站的气流掀起林芙的裙摆，她盯着照片里字迹。五年前马嘉祺给她写生日贺卡也是这个把"L"写成波浪线的习惯，那时候他还会在句尾画个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