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的瞬间,校门口沸腾的声浪被低沉的引擎轰鸣声截断。黑色迈巴赫、银色劳斯莱斯、哑光黑兰博基尼,十余辆豪车如金属巨兽般在校道边列阵,车身漆面在夕阳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倒映出天边翻涌的火烧云。镀铬装饰条折射出细碎光斑,不时扫过三三两两推着自行车的学生面庞。
保安亭的伸缩栏杆前,司机们统一身着黑色西装,皮鞋擦得能映出人影,双手交叠垂在身前,墨镜下的目光扫视四周。第三辆迈巴赫的车门最先开启,真皮座椅与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纪梵希高定裙摆扫过车门内侧的绒面,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尾调混着汽油味飘散在闷热的空气里。
自行车棚方向传来推搡的骚动,书包带摩擦金属车架的刺耳声响格外突兀。人群下意识让出半米宽的空隙,运动鞋与帆布鞋在柏油路上蹭出凌乱的脚印。直到细高跟敲击地面的脆响由远及近,惊起树梢的麻雀扑棱棱飞向晚霞,方才打破这诡异的僵持。
青瓦檐角垂落的雨帘被风掀起一角,洛家两兄弟的身影先后从雕花门廊转出。大少爷洛勣忠拖着半开的银鼠裘,玄色锦靴踢过石阶上的积水,溅起的水花在晨光里碎成金箔。歪斜的玉冠压着几缕凌乱的黑发,衣襟间还沾着昨夜歌坊的茉莉香粉,他倚着廊柱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庭院里列队的奴仆。
相较之下,二少爷洛小熠的玄色劲装束得利落,腰间软剑与靴边银饰随着步伐轻响,宛如无声的战歌。他抬手将发带系紧,指节泛着冷白,垂眸时眼睫在苍白的面颊投下鸦青阴影。当洛勣忠踉跄着撞向廊柱,震落满架紫藤花时,他后退半步避开纷飞的花瓣,动作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次的剑招。
庭院里鸦雀无声,只有洛勣忠靴子踩碎积水的"啪嗒"声,和洛小熠剑穗拂过石阶的细微轻响。两兄弟一左一右立在晨光里,一个似醉卧花丛的浪荡公子,一个如出鞘寒锋的孤高剑客,连影子都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
暮色给圣龙学院的鎏金匾额镀上暗红,盛佳明笔直地立在黑色迈巴赫车门旁,黑色制服上的银线纹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双手交叠贴在裤缝,目光紧盯学院雕花铁门,指节无意识地轻叩车身,发出细密的"哒哒"声。当洛家兄弟身影出现的瞬间,他立刻上前半步,右手拉开后座车门,左手虚挡在门框上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盛佳明(洛家司机)两位少爷,老爷刚吩咐了,让尽快回府。
洛勣忠歪着脑袋,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绣着金线的衣摆扫过车门,整个人近乎是"跌"进了柔软的真皮座椅里。他随意地跷起二郎腿,镶嵌着宝石的折扇被抛起又稳稳接住,还不忘朝路边偷看的女学生们挑眉,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全然不在意归家一事。
而洛小熠只是冷着一张脸,目光如寒星般扫过兄长散漫的姿态,薄唇抿得更紧。他抬手理了理发带,动作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落座时将软剑轻轻横放在膝头,金属剑鞘与皮革座椅触碰,发出一声清响。自始至终,他的脊背都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与一旁的洛勣忠形成鲜明对比。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洛家大宅,碾过青石板路的车轮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车刚停稳,盛佳明迅速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洛勣忠率先探出身,随手将折扇别在腰间,歪斜的玉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绣着金线的衣摆扫过车门,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酒气。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抬脚跨出车门时,靴底重重踩在石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洛小熠紧随其后,动作优雅而利落。他将软剑仔细收好,玄色劲装在晚风里猎猎作响,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严谨与克制。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目光冷淡地扫过兄长吊儿郎当的模样,随即转身面向巍峨的洛家大门。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门前两尊石狮子昂首而立,仿佛在注视着这对性格迥异的兄弟。
盛佳明快步上前,推开厚重的大门,门轴转动发出低沉的吱呀声。洛勣忠双手枕在脑后,晃晃悠悠地迈过门槛,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洛小熠则微微颔首,步伐沉稳地跟了进去,玄色衣角掠过门槛的瞬间,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愈发清冷。
雕花木门缓缓推开,洛勣忠散漫的步子陡然僵住。主厅暖黄的烛火下,圣龙学院校长温渝风端着青瓷茶盏轻抿,月白长袍上暗绣的云纹在光晕里若隐若现;父亲洛天则半靠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掌心转动着翡翠扳指,深邃的目光透过袅袅茶烟,将兄弟俩的神色尽收眼底。洛小熠的脊背瞬间绷直,玄色劲装下的手指悄然攥紧,唯有洛勣忠愣神片刻后,又懒洋洋摇起折扇
洛勣忠嚯,这么大阵仗,是要给我们接风洗尘?
话音未落,洛天手中茶盏重重磕在黄花梨茶几上,清脆的声响惊得梁间燕雀扑棱乱飞。
洛天猛然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向黄花梨茶几,滚烫的茶水如银蛇般飞溅而出,在精致的木纹上蜿蜒成凌乱的水痕。他古铜色的面庞因震怒而青筋暴起,灰白的眉峰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那双常年摩挲翡翠扳指的大手狠狠拍在紫檀木太师椅的扶手上,震得整座椅子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洛天洛勣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温校长亲自登门,是何等的贵客,你居然还这般吊儿郎当、没规没矩!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在贵客面前还不知收敛,你是要把洛家的脸都丢尽吗?
温渝风放下手中茶盏,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关切,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恨不得穿过席间直接探看洛小熠的状况。他抬手轻轻扶了扶镜框,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温渝风(校长)小熠啊,今天感觉怎么样?晨间那场恶战,面对黔灭龙王这样的劲敌,换作旁人只怕早就招架不住了。那可是众龙王里出了名的狠角色,手段狠辣、力大无穷,寻常人连近身都难。你孤身一人与之抗衡,能全身而退实在不易。快让我瞧瞧,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暗伤?千万别硬撑着,若是觉得哪里疼痛,或是气息不顺,一定要跟我说。这等伤势,若是拖延下去,日后恐成隐患。
说话间,他伸手欲探洛小熠的脉象,又似乎意识到不妥,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只皱着眉头,满脸焦急地等待着回应。
洛天握着翡翠扳指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连茶水在杯盏中晃出的涟漪都忘了擦拭。这位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家主,此刻喉结重重滚动,目光在温渝风关切的神情与洛小熠沉静的面容间来回打转——他从未见过这位以严厉闻名、连几位圣龙学院的领导人都敬畏三分的圣龙学院校长,会用这般近乎慈父的口吻与人交谈。
洛勣忠手中的折扇"啪嗒"坠地,桃花眼瞪得浑圆,绣着金线的袖口滑落都浑然不觉。往日里温渝风在学院训话时,一句"朽木不可雕"能让世家子弟们冷汗浸透衣袍,此刻却对着弟弟嘘寒问暖。他机械地弯腰捡起折扇,喉间溢出一声不成调的闷哼,目光在父亲紧绷的下颌线与温渝风微颤的眉梢间游移,仿佛置身梦境。
洛小熠垂眸避开温渝风探询的目光,苍白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龙纹,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般清冷
洛小熠并无他碍,温校放心。
他微微颔首,玄色劲装随着动作轻晃,发带束起的碎发下隐约可见未愈的擦伤,却被他漫不经心地掩在阴影里。察觉到兄长与父亲惊怔的目光,他睫毛轻颤,薄唇抿得更紧,仿佛那足以撕裂玄铁的黔灭龙王利爪,不过是晨间偶然掠过的一阵风。
温渝风屈指轻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直勾勾地锁住洛小熠
温渝风(校长)小熠,今早与黔灭龙王缠斗的三个身影,到底是谁?那三人配合行云流水,攻势刚柔并济,竟能将生性暴戾的黔灭龙王压制住——这般实力,在学院里也是凤毛麟角。
话音刚落,整个厅堂陷入死寂,洛天摩挲翡翠扳指的动作戛然而止,洛勣忠半张着的嘴忘了合拢,唯有烛火在众人紧绷的面庞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洛小熠脊背绷得笔直,玄色劲装下渗出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暗红。他垂眸擦拭软剑的动作未停,喉间溢出的字句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洛小熠林浩然、凌殇、凌阳
剑刃寒光映得他眼底泛起冷芒,连尾音都带着淬过毒般的凉意,仿佛吐出的不是三个名字,而是三柄出鞘的利刃。
温渝风摩挲着茶盏边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化作兴味盎然的笑意。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
温渝风(校长)小熠,能让生性孤僻的凌殇、张扬不羁的凌阳,还有向来独来独往的林浩然并肩作战,甚至默契到能击退黔灭龙王,这份领导能力,放眼整个学院,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洛小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玄色劲装下隐约可见绷带缠绕的痕迹。他垂眸避开众人目光,声线像浸透了寒潭冰水般冷洌
洛小熠论能力,我不如他们。林浩然的爆发力、凌殇的诡谲身法、凌阳的刚猛攻势......若不是他们,我撑不过黔灭龙王三招。
温渝风突然倾身向前,双手重重撑在桌案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温渝风(校长)小熠,你知道自己接下的是什么吗?幽冥裂空爪、逆鳞崩山击、龙息焚天诀——这是黔灭龙王压箱底的杀招,招招直指命门!林浩然他们面对的不过是强弩之末,而你硬生生扛下了龙王最凌厉的攻势!若非你先挫了它的锋芒,后面哪有机会反败为胜?你这不要命的打法,当真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
洛小熠脊背绷直如剑,下颌紧绷出锋利的弧度,漆黑眼底翻涌着寒芒。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像是从冰层深处凿出的
洛小熠不能退
尾音消散在寂静的空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温渝风斜倚在雕花太师椅上,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扶手,发出规律的“哒哒”声。他突然侧头看向洛小熠,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
温渝风(校长)有趣啊,小熠。你猜怎么着?我特意把林浩然、凌殇、凌阳挨个叫过来问话。那三个向来眼高于顶的家伙,居然破天荒达成共识——他们亲口承认,你这实力,可不是花架子,连他们都得服!
洛小熠垂眸盯着衣角凝结的血渍,喉结动了动,冷硬的声线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洛小熠他们肯开口......倒比打赢龙王还难。
温渝风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满是了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温渝风(校长)小熠,你可别小瞧了这三人。林浩然那桀骜性子、凌殇的疏离冷淡、凌阳的高傲劲儿,能让他们同时对你生出敬佩之意,足见你身上的本事,早已让他们心服口服。
洛小熠倚着斑驳的石壁,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的裂纹。烛火在他眼底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半晌,他喉结微动,嗓音像是裹着冰碴
洛小熠他们肯服,比登天还难。
温渝风凑近时袖口带起的风掀动洛小熠额前碎发,对方却连眼皮都未抬半分,依旧垂眸擦拭染血的剑柄,每个动作都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意。一旁的洛天见状,下颌瞬间绷紧,墨色眼底翻涌着暗沉的风暴,指节捏得发白,连腰间玉佩碰撞发出的轻响都带着压抑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