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泼墨般浸染营地,探照灯的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在沙地上投下晃动的暗影。教官们的身影在光柱中机械地重复着训练动作,铁锹撞击地面的闷响、战术靴碾过碎石的沙沙声,混着粗重的喘息,如同永不停歇的鼓点,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夜渐深,远处训练场上的呼喊声依旧清晰,帐篷里此起彼伏的辗转声与压抑的叹息,在闷热的空气里不断发酵。
第四日凌晨,尖锐的紧急集合哨突然撕裂寂静。金属器械倒地的巨响打破令人窒息的平静,无数身影从帐篷里涌出。月光下,有人踉跄着撞翻叠好的迷彩凳,有人将手中的训练手册狠狠摔在地上。攒动的人影在操场上汇成暗潮,翻涌的躁动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帐篷支架在推搡中剧烈摇晃,破碎的月光洒在一张张紧绷而愤怒的脸庞上,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
夜色浓稠如墨,探照灯惨白的光柱下,邓超突然从骚动的人群中冲了出来。他的迷彩服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不知何时扯开的领口露出泛红的脖颈,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只见他一脚踢飞脚边的搪瓷脸盆,水花四溅,盆子骨碌碌地滚出老远。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眼布满血丝,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声音沙哑又带着破音的尖锐
邓超你们看看这都什么训练安排?从早到晚,连轴转地折腾!白天晒得人头晕眼花,晚上连觉都不让睡!这是人能承受的强度吗?这样没日没夜的军训,我看连狗都不训!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躁动的人群中炸开,引发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沈严猛然跨步,军靴重重砸在高台钢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笔直如松的身影笼罩在探照灯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冷峻的目光如两道利刃,从人群最前排一直扫到队尾
沈严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这是军人该有的纪律?还是学生该有的素养?嫌苦?嫌累?觉得不公平?战场上敌人会等你们睡够吃饱再动手?!现在这点训练就叫苦连天,那穿上这身迷彩,连给国家擦枪的资格都没有!从现在起,全体俯卧撑准备!但凡有一个人敢偷懒,今晚的训练量翻倍!
夜风卷起沙砾打在众人身上,陶睿哲突然从九班队伍中跨出一步。他扯松迷彩领口,脖颈涨得通红,镜片后的双眼闪着不服气的光。脚尖重重碾过地面碎石,他仰头直视高台的沈严,声音里带着刺
陶睿哲怎么?苦还不让人说了?训练强度不合理就是不合理,现在拿大道理压人,这不明显的心虚是什么?
话音落下,他胸膛剧烈起伏,挑衅的目光扫过四周,引得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气声和零星的骚动。
暮色中,霍烈如黑色旋风般疾步闯入人群,作战靴重重碾过沙地,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他古铜色的脸庞紧绷,浓眉拧成铁疙瘩,暴起青筋的手臂狠狠一挥,指向陶睿哲
霍烈放肆!在军营里,服从就是铁律!喊苦喊累?这是你们的战场!现在受不了这点磨砺,以后遇到真正的困难,是不是要当逃兵?
他的声音似闷雷炸响,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最后一句话更是如利剑出鞘,字字铿锵,震得在场众人耳膜生疼,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夜风掠过骚动的人群,杨天乐突然拨开身前同学,昂首跨出队列。他随手扯下迷彩外套甩在肩上,露出浸透汗水的黑色运动背心,脖颈间的银色项链随着动作晃出冷光。少年抹了把额角的汗,目光直直撞向霍烈,喉结上下滚动
杨天乐教官!敢不敢跟我们赛一场篮球?我们输了,接下来的训练咬着牙扛到底;要是赢了——您得让所有人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话音落地,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鼓掌声与叫好声,月光将少年倔强的身影拉得很长,直直撞进教官沉如深潭的目光里。
陆晓往前踏出一步,迷彩裤摩擦发出沙沙声响,他双手抱臂,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轻蔑的弧度。冷峻的目光扫过杨天乐,又将全场学生打量了一番,喉间溢出一声带着嘲讽的轻笑。
陆晓比就比,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我们还怕你们不成?
话音落下,他伸手摘下帽子,随意地甩在一旁,露出利落的寸头,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锐气,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
暮色将篮球场染成铁灰色,杨天乐单膝跪地系紧鞋带,迷彩裤膝盖处早已磨得发白。他直起身时,陶睿哲正把黑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镜片后的目光闪着算计的光;许浮云晃着篮球撞开人群,故意用肩膀撞了下身旁教官,挑衅地吹了声口哨;邓超扯着松垮的衣领大口喘气,脖颈处还沾着训练时的泥渍;孙浩默默活动着手指关节,指缝间的薄茧在夕阳下泛着微光;郑子谦将校服外套甩在观众席,露出手臂上醒目的擦伤,那是前日战术训练留下的痕迹。
裁判哨响,许浮云如脱缰野马般冲出去抢球,却被陆晓一个假动作晃得踉跄。邓超立刻补上,张开双臂像堵墙般拦住教官去路。郑子谦趁机绕到侧方,迷彩裤带随着剧烈运动松开,却浑然不觉。陶睿哲在三分线外冷静抬手,虚晃一枪骗得防守队员起跳,篮球却早已传到杨天乐手中。少年踩着夕阳的余晖腾空跃起,迷彩服下摆掀起的瞬间,露出后腰处被背包带磨破的皮肤。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孙浩死死缠住霍烈,小腿被对方战术靴碾过也不松手。许浮云在争抢篮板时重重摔在地上,扬起的沙尘中,他反手将球抛向邓超。后者顶着两人包夹强行突破,肘部擦过对手脸颊,却在最后关头将球妙传给无人防守的郑子谦。少年三步上篮时,裤脚的魔术贴崩开,迷彩裤差点滑落,但他咬牙完成了绝杀动作。
终场哨声划破天际,陶睿哲瘫坐在地扯掉眼镜,汗水顺着睫毛滴落;许浮云和邓超抱作一团在地上打滚,迷彩服沾满草屑;孙浩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指腹还在无意识摩挲掌心的伤口;郑子谦拽着快掉的裤子笑得直不起腰;杨天乐仰头灌下整壶水,水珠顺着脖颈流进敞开的衣领。远处沈严攥紧了战术手套,而学生们的欢呼声,早已掀翻了整片夜空。
终场哨音消散在灼热的空气里,沈严盯着记分牌上刺眼的数字,喉结重重滚动。他摘下战术手套,啪地甩在掌心,朝瘫坐在地的学生们扬了扬下巴
沈严解散。
陆晓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金属哨子在胸前晃出冷光,虽然脸上还挂着不甘,却也抬手示意同伴离开。
许浮云直接躺倒在发烫的水泥地上,望着天空傻笑;陶睿哲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难得轻松;邓超扯着衣领扇风,汗水浸透的迷彩服在夜风里微微发颤。杨天乐伸手拉起身旁的郑子谦,少年差点因松垮的裤子跌坐回去,惹得众人笑作一团。
随着教官们的脚步声渐远,操场上的欢呼声突然炸开。月光爬上少年们歪歪扭扭的迷彩身影,混着此起彼伏的笑闹声,融进了夏夜温热的晚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