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照进客厅,东方洪浑站在落地镜前整理领带,镜面映出他冷峻的侧脸。他指尖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沙发上的东方末,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东方洪辉我晚上有个会议要开,客户那里有个应酬,你替我去。
东方末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瓷杯与托盘相撞发出细微声响。东方洪浑扯了扯领带,转身往玄关走去,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他站在敞开的门边,一只手搭在门框上,皮鞋尖不耐烦地叩击着地面,眼神如同实质般刺向东方末
东方洪辉别给我搞砸了。
凝滞的空气里,只有钟表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他就那样静静伫立着,等待着东方末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回应,门口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却冰冷的轮廓,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东方洪辉站在玄关处,黑色皮鞋的鞋尖有节奏地叩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他伸手扯松领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冷冷扫过沙发上默不作声的东方末
东方洪辉陪用户谈判哪有不喝酒的?商场上的规矩,你不是第一天知道。那些客户,各个都是人精,酒桌上推杯换盏间谈成的生意,比你在会议室里磨破嘴皮子都管用。但你给我记住,如果喝醉了,宁可一个人倒在大街上被人抬去医院,也别给我在客户面前出半点差错!丢了合作是小事,要是敢在外面暴露我们家的私事,或是做出什么不合身份的举动……别让我失望,更别让我后悔把这事交给你。
话音刚落,大门被重重甩上,震得门框嗡嗡作响,几片墙灰簌簌落在东方末脚边。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轰然炸裂成万千刺目的光斑,红酒杯与威士忌杯碰撞的脆响裹挟着客户们油腻的哄笑,化作无数根钢针,一下下狠戳进东方末的耳膜。他机械地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着灌下又一杯辛辣的液体,胃里翻涌的灼烧感如岩浆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他重重瘫倒在铺着波斯地毯的沙发上,歪斜的领带勒得脖颈发红,西装前襟的红酒渍宛如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在璀璨灯光下愈发触目惊心。眼前的景象疯狂重影、扭曲,客户们堆满笑意的脸庞渐渐与东方洪辉冷峻的面容重叠,父亲那句“宁可死在大街上”的警告在耳边炸响。
这醉意与上次在 KTV 大不相同。那时即便醉得意识模糊,洛小熠温热的手掌总能稳稳托住他摇晃的身体,凌阳递来的解酒汤还带着清甜的果香,少年们七嘴八舌的关切话语,像柔软的毛毯将他层层包裹。而此刻,宴会厅里此起彼伏的劝酒声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连抬手擦去额角冷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醉意如毒蛇般缠上全身。
东方末颤抖着想要撑起身子,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每挪动一分都耗尽全身力气。他的指尖死死抠住沙发扶手,指节泛白如纸,喉间溢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在这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的宴会厅里,他如同坠入冰窖的孤舟,被无边的黑暗与孤独彻底吞噬,连挣扎的力气都消散殆尽。
当宴会厅的雕花大门终于在身后合拢,东方末的脚步猛地踉跄了一下。水晶吊灯的光芒被隔绝在门内,走廊壁灯投下的暖黄光晕裹不住他浑身酒气,湿漉漉的领带耷拉在胸前,随着摇晃的身体轻轻拍打着西装上暗红的酒渍。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他涣散的瞳孔,金属按键在指尖打滑,按了三次才准确戳中“1”字键。
旋转门吞吐的夜风裹着细雨扑面而来,东方末扶着冰凉的门框大口喘息。胃里翻涌的酒液灼烧着喉咙,眼前的街道在雨幕中扭曲成流动的光斑。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父亲的未接来电像毒蛇吐信般刺目。踉跄着往路边走时,他撞翻了户外的广告牌,金属支架倒地的巨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而他只是扶着额头,任由醉意与寒意将自己钉在原地。
雨丝斜斜掠过昏黄的路灯,东方末扶着酒店台阶的鎏金栏杆干呕时,熟悉的黑色轿车无声滑到路边。车窗降下,吴志远戴着白手套的手稳稳扶住他摇晃的肩膀,西装袖口的檀香味混着雨水漫过来
吴志远(东方家司机)末少请上车,老爷让我来接你。
真皮座椅裹住东方末瘫软的身体,后座提前开了暖气,却暖不透他湿透的衬衫。后视镜里,吴志远的目光飞快扫过他歪斜的领带和泛白的脸色,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只默默按下锁车键。轮胎碾过积水的沙沙声里,车载香薰散出若有若无的龙涎香,与东方末身上刺鼻的酒气撞在一起,在狭小的车厢里绞成令人窒息的漩涡。
东方末整个人如同散了架般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沾着酒渍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颈间,随着身体的晃动轻轻拍打在西装前襟。他半阖着眼,酒意朦胧的眸子里翻涌着冷笑,沙哑的声音裹着浓重鼻音从齿缝间挤出
东方末呵……他会有这么好心?
尾音拖得绵长又嘲讽,像是被碾碎的冰块在胸腔里滚动。喉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偏过头将脸埋进阴影里,湿漉漉的额发黏在苍白的额头上
东方末不过是怕我坏了他的生意,脏了东方家的名声罢了……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从他喉咙深处迸发而出,震得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东方末歪着脑袋,脖颈以扭曲的角度卡在头枕边缘,眼皮半耷拉着,瞳孔里晕染着浓稠的醉意。他嘴唇不受控地哆嗦,含混不清地从齿缝间挤出破碎字句
东方末他……他恨不得我死在外面
尾音拖得绵长又破碎,像被夜风撕裂的破布。突然,他喉咙里溢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嗤笑,湿漉漉的刘海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绝望
东方末连……连条狗都不如
说完这句,他彻底瘫成一团,喉间发出无意识的呜咽,手指痉挛着抓挠座椅,在真皮表面留下几道凌乱的抓痕。
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黑色轿车缓缓驶出酒店的旋转门,车灯在雨幕中划出两道昏黄的光晕。车身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仪表盘幽蓝的光线映在吴志远紧绷的侧脸上,他从后视镜里瞥见后座上瘫成一团的东方末,抿了抿唇,默默将暖气又调高了两度。雨点有节奏地敲打着车窗,混着车内循环播放的古典乐,在密闭的车厢里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轿车在雨幕中平稳行驶,突然后座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东方末歪斜着撑起身子,头无力地垂在膝盖上,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东方末停……停……
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音节黏在一起,不成调子。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抬起头,眼神涣散,双手胡乱在空中抓着
东方末车……停……我要……下去……
尾音被一阵咳嗽截断,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体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手指颤抖着去拉车门把手。
车门猛地被撞开,东方末像断线的木偶般栽出车外。他跌跌撞撞往前扑了两步,膝盖重重磕在路边花坛的石阶上,在剧痛中胡乱抓住锈迹斑斑的路灯杆。指节深深陷进粗糙的金属纹路,身体却仍不受控地摇晃,整个人呈诡异的弓状,额角抵着冰冷的灯杆大口喘气。
夜雨顺着他的发梢、下颌线不断滴落,混着嘴角溢出的酒液在柏油路上洇开深色水痕。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呕出几口泛着酸腐味的清水。颤抖的脊背在西装下剧烈起伏,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只濒死的困兽。路灯将他摇晃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随着身体的抽搐扭曲成破碎的轮廓。
东方末突然狠狠甩开攥着路灯杆的手,金属表面瞬间留下几道湿漉漉的掌印。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整个人晃得如同风中残烛,沾着泥水的皮鞋在地面划出凌乱的弧线。吴志远慌忙下车要扶,却被他挥臂狠狠推开:“别碰我!”破碎的嘶吼里混着浓重鼻音,东方末跌跌撞撞地往雨幕深处走,西装下摆扫过路边积水,裤脚沾满泥点。他时而撞上路边的广告牌,发出哐当巨响;时而扶住歪斜的垃圾桶干呕,指节死死抠住铁皮,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任吴志远在身后如何呼喊,他只是机械地抬脚,脚步虚浮却执拗地朝着黑暗深处挪动,像极了挣脱提线的傀儡,宁可在雨夜中摔得遍体鳞伤,也不愿再回到那辆载着冰冷枷锁的车里。
雨幕中,洛小熠的黑色轿车如一头蛰伏的兽骤然停下。推开车门的动作利落干脆,黑色风衣下摆被风掀起又重重落下。他踩着积水走近,皮鞋踏在地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精准的时钟刻度。
洛小熠东方末。
声音像淬了冰,不带半分温度,落在雨里都要凝成霜。洛小熠垂眸睨着对方歪斜的身形,沾着泥点的西装与他笔挺的装束形成鲜明对比。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只是冷冷收回,插进风衣口袋
洛小熠站不稳就别逞强。
他下颌绷得极紧,睫毛上凝着细密雨珠,却始终与踉跄的身影保持着刻意的距离,仿佛靠近半分都会灼伤自己。
东方末猛地甩开差点要扶住他的手臂,脚步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上一旁的路灯杆。他仰起头,发红的眼睛瞪着洛小熠,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说话时舌头都在打颤
东方末你……你别管我……
尾音破碎又含糊,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几个字挤出来,随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顺着灯杆滑下去半寸
东方末少在这……假惺惺……
东方末歪斜着倚在路灯杆上,雨水顺着凌乱的发梢滴落在歪斜的领带上。他突然发出一声怪笑,颤抖的手猛地探入腰间,抽出佩剑的瞬间带起一道冷冽的弧光。剑刃抵在心口的刹那,他整个人仿佛找到了支撑,歪斜的脊背突然挺直,雨水顺着剑身滑落,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他沙哑着嗓子,字字破碎
东方末活着……有什么意思……
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剑尖随着身体的晃动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单薄的衬衫。
洛小熠周身寒气骤凝,暴雨中身影如鬼魅般疾闪。他长臂探出,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扣住东方末握剑的手腕,指节发白似要嵌入对方骨骼。伴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佩剑被生生夺下,脱手坠地的瞬间,在积水的柏油路面上迸溅出一串银亮的水花。东方末踉跄着向后跌去,后腰重重撞上路灯杆,而洛小熠已将佩剑远远踢开,剑身滑出数米,最终没入雨幕阴影之中。
东方末摇摇晃晃地倚着路灯杆,沾着泥水的皮鞋在地面划出凌乱的弧线。他眼皮耷拉着,瞳孔里布满血丝,湿漉漉的刘海垂在眼前。听到洛小熠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含混不清地挤出几个字
东方末不……别……管……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就不受控地往一边倒去,双手下意识地在空中乱抓
东方末我……我不用……你……
破碎的音节从他齿缝间漏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酒气,尾音被夜风扯得支离破碎。
洛小熠眉峰狠狠蹙起,在东方末身形即将倾倒的刹那,长臂如铁钳般环过对方腰际。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因力道过猛带得两人踉跄半步,后背重重撞在路灯杆上发出闷响。东方末醉醺醺地挣扎着推搡,洛小熠下颌绷成冷硬的线条,薄唇轻启,声音像淬了冰
洛小熠别犯蠢。
呼吸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手臂却牢牢箍着对方,任由东方末湿漉漉的头发蹭过脖颈,也未松开半分。
东方末在洛小熠怀中剧烈挣扎,脖颈青筋暴起,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的舌头仿佛打了结,含混不清地嘶吼
东方末都……都不……管我,你……你凭什么……
喉间溢出破碎呜咽,酒气混着雨水喷在洛小熠脖颈,手指无力地捶打着对方肩膀,最后化作一阵颤抖的抽搐,瘫软在那冰冷却坚实的怀抱里。
洛小熠收紧手臂,将东方末牢牢圈在怀中,垂眸时睫毛上的雨珠簌簌坠落。他喉结轻滚,声音冷得像冰棱,却字字清晰
洛小熠那我管你。
语调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可禁锢着对方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带着不容抗拒的执拗,在暴雨中划出一道无形的防线。
东方末僵在他怀里,颤抖的手指死死揪住洛小熠的衣襟。浑浊的泪混着雨水淌过泛红的眼眶,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东方末凭......凭什么......
尾音消散在风里,他却将头埋进对方肩窝,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攥着那抹带着寒意的温度。
雨幕中突然亮起一道昏黄的光晕,吴致远撑着黑伞快步跑来,胶底鞋踩过积水溅起细碎水花。伞面边缘的水珠顺着伞骨成串坠落,他喘着粗气在两人面前站定,目光扫过东方末湿透的衬衫和洛小熠紧绷的下颌,喉结动了动
吴志远(东方家司机)先......先别淋着了。
伞面倾斜着罩住两人,自己半边肩膀瞬间被雨水浸透。
吴致远将伞往洛小熠和东方末头顶又倾了倾,腾出的右手探向东方末虚软的手臂。他的手掌带着体温,稳稳托住对方手肘,另一只手轻按住东方末后背借力,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
吴志远(东方家司机)慢慢站稳。
察觉到东方末还在微微发抖,他又下意识收紧了扶着的力道,伞面几乎完全遮蔽住东方末单薄的身躯,自己的右肩却很快洇湿大片。
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中,洛小熠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那铃声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洛小熠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犹豫了一瞬,按下了接听键,语气冷淡
洛小熠什么事?
凌殇半躺在自家柔软的沙发上,蓬松的靠枕随意堆在身后。落地窗外夜色深沉,淅淅沥沥的雨丝敲打着玻璃,屋内暖黄的壁灯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他慵懒地把玩着手机,按下拨通键,待电话接通后,带着几分闲适的笑意开口
凌殇洛兄,温老校长突然说学院要搞个文艺表演,特意派我来问问你的想法。这事儿挺有意思的,你怎么看?
雨丝顺着洛小熠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他眼神冷冽如霜,将怀中微微颤抖的东方末扶稳后,对着电话机械地开口
洛小熠你认为呢?
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机械地抛出一个问题,不带丝毫温度,任由沉默在电话线两端蔓延。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凌殇倚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转着钢笔
凌殇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平常训练紧绷的神经也该松松了,说不定文艺表演还能增进学员间的默契。再说,谁不想看看平日里严肃的各位,在舞台上出糗的样子?洛兄,你可别这么冷淡,好歹给点反应?
洛小熠眸光沉沉,盯着东方末被雨水浸透后愈发苍白的脸色,语气像是裹着冰碴般冷硬
洛小熠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说罢便不再多言,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冷冽而凝固,唯有雨声在听筒两端蔓延,等待着凌殇的下一句回应。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凌殇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角,语气低沉而郑重
凌殇我是赞成举办的。如今训练强度大,适当调剂能提升整体效率。只是浩然性格直,对训练计划近乎偏执,文艺表演的安排大概率会与他的训练理念冲突。我们需要提前制定应对方案,既要安抚他的情绪,也要保证活动顺利推进。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洛小熠将东方末染着雨水的碎发别到耳后,掌心的温度却暖不化他眼底的冰霜。街道上的霓虹灯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冷冽的光,听筒里凌殇的声音混着车流声传来时,他突然收紧了搭在东方末肩头的手,机械地重复
洛小熠你方才说这是温校的主意,是吧?
雨丝顺着伞骨坠落在他黑色皮鞋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而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将这个名字从电话里抠出来审视。
电话那头传来凌殇恍然的轻笑,他抬手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眸光骤然一亮
凌殇洛兄的意思是说,对浩然说,这是温老校长的意见,浩然定不会说什么!姜还是老的辣,温老校长在浩然心中威望极高,只要搬出这个名号,他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乖乖配合。这招釜底抽薪,妙啊!
暴雨将街道浇得发亮,吴志远佝偻着背,工装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鼓起来。他半跪在水洼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环住东方末的腰,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托着对方后颈。作为东方府多年的司机,他熟知这位少爷的脾性,此刻却顾不上擦去脸上的雨水,只是将东方末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努力撑起对方瘫软的身躯。皮鞋踩进积水深处,溅起的水花打湿裤腿,他闷声喘着粗气,脊背绷得笔直,像是棵坚韧的老树,死死撑住摇摇欲坠的东方末。
吴志远的掌心还残留着东方末的体温,下一秒怀里的重量突然消失。东方末猛地甩开他的手臂,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街边斑驳的广告牌上。雨水顺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坠落,湿透的刘海黏在苍白的额头上,他抖着手抹了把脸,喉结剧烈滚动两下才挤出破碎的字句
东方末不——不用你……扶!
尾音像被风撕碎的纸片,话音未落,他便晃了晃身子,膝盖一软险些栽倒,却仍咬着牙硬撑着不肯再靠近吴志远半步。
洛小熠听着电话那头凌殇恍然大悟的话语,目光冷冷扫过正在挣扎的东方末。他默不作声地将手机塞进衣服胸口前的口袋,金属外壳隔着布料贴着皮肤,传来隐隐的震动。吴志远还保持着伸手搀扶的姿势僵在原地,而东方末跌跌撞撞地撞在广告牌上,苍白的脸上满是倔强。洛小熠微微眯起眼,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下汇成小小的水洼,此刻温渝风的计划、林浩然的反应,都比不上眼前这失控的一幕更让他在意,尽管他的表情依旧冷得像块冰。
凌殇的声音从口袋里闷闷传来
凌殇既然洛兄有事,那就先挂了。
洛小熠没有回应,只是任由手机在胸口微微震动。他抬眼望向挣扎着想要站稳的东方末,雨水顺着少年苍白的下颌线滑落,吴志远还维持着搀扶的姿势僵在原地。洛小熠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无声地走到东方末身边,黑色风衣掠过吴志远欲言又止的目光,在潮湿的街道上拖出一道沉默的影子。
暴雨冲刷着柏油路面,东方末的身影在霓虹光影里摇晃如残叶。他攥着被踢远后捡回的配剑,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剑锋贴着心口的衣襟缓缓上移,冰凉的触感让他发颤的睫毛微微颤动。雨水顺着剑脊蜿蜒而下,在剑柄处凝成水珠坠落。吴志远想要扑过去的脚步被洛小熠伸手拦住,而东方末忽然仰头望向雨幕,喉咙滚动着咽下破碎的呜咽,手腕一翻便要将利刃刺入——
雨滴如碎玉般砸落,洛小熠瞳孔猛地收缩,风衣下摆扬起的瞬间已化作残影。他几乎是瞬移般冲到东方末身前,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扣住对方握剑的手腕,虎口发力狠狠一拧,配剑“当啷”坠地。另一只手顺势揽住东方末单薄的肩膀,将人整个拽入怀中。东方末踉跄着撞进带着寒意的胸膛,耳畔是对方急促的呼吸
洛小熠闹够了没有?
洛小熠收紧手臂,指腹隔着湿透的衬衫感受到东方末剧烈起伏的后背,雨水顺着两人交叠的轮廓蜿蜒成河。
洛小熠死死扣住东方末的肩膀,任由少年在怀中徒劳挣扎。他抬眼望向满脸惊惶的吴志远,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薄唇轻启,声音里裹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洛小熠吴伯,你先回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东方末突然发出一声不甘的闷哼,洛小熠却纹丝不动,只将禁锢的力道又加重几分,直到吴志远犹豫再三,终于转身踏入雨幕,脚步声渐渐被雨声吞没。
东方末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像是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他的嘴唇不住哆嗦,牙齿磕碰发出细微声响,努力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只溢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东方末洛......小熠......你......你放......放开我......我......我活......活着没......没意思......
他的身体绵软无力,却还在徒劳地挣扎,像是一只被困住、濒临绝望的困兽。
东方末脖颈暴起的青筋随着急促喘息跳动,湿漉漉的刘海黏在苍白的额头上,遮挡住他泛红的双眼。他猛地仰头,喉结剧烈滚动,嘴角溢出带着哭腔的气音
东方末你、你为什么……非要拦着我……我什么都做不好……活着只是拖累……你别……别管我了行不行!
颤抖的双手无力地捶打着洛小熠的胸膛,最后却攥紧对方衣襟,将脸埋进他肩头,任由压抑的啜泣混着雨声在两人之间炸开。
洛小熠双臂如铁钳般死死箍住东方末不断扭动的身躯,眉眼间结着冰似的冷意。他低头看着怀中哭得狼狈的人,声音像寒冬里的铁块般冰冷又强硬
洛小熠要闹脾气去车上闹。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扣住东方末的手腕,转身拽着人往路边停靠的车辆走去,溅起的水花重重砸在两人裤腿上,而他拖拽的力道没有半分松懈,仿佛在警告对方——别想再挣脱。
东方末突然脱力般软在洛小熠怀里,湿漉漉的睫毛剧烈颤动,大颗泪珠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他仰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纸
东方末你不要管我了......反正从、从来就没人管我……也没人在乎我......我早就该被世界忘掉......
滚烫的泪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洛小熠攥着他的手背上,仿佛要把心底所有的委屈与绝望都宣泄出来。
东方末从小......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累赘。父母把我扔在一边,伙伴们说我只会拖后腿......我明明很努力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被抛弃......
沙哑的质问在雨中回荡,最后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彻底放弃挣扎般瘫在洛小熠怀里
东方末你走吧......我不值得......
洛小熠沉默着将东方末揽进怀中,掌心一下又一下抚过对方颤抖的脊背。雨滴顺着两人交叠的肩膀滚落,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水痕。东方末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滚烫的泪浸透了洛小熠的衣领,而他只是收紧双臂,用体温将人裹得更严实,直到怀中的抽噎声逐渐平息。
东方末猛地挣开洛小熠的怀抱,踉跄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树干。他大口喘着气,喉结剧烈滚动,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东方末你……走……走啊……别……别管我……求你……
尾音像被掐住的琴弦戛然而止,他突然弯下腰,双手死死按住膝盖,单薄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颤抖着。
洛小熠眉峰紧锁,目光沉沉地盯着东方末,声音冷硬得像是裹着层冰
洛小熠跟我去车上歇一会儿。
他不再多言,直接扣住对方手腕,掌心的力道不容挣脱,转身便往停车的方向拖拽,溅起的泥水糊上裤脚也浑然不觉。
洛小熠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到车旁,“咔嗒”一声拉开后排车门,冷空气裹挟着潮湿气息扑面而来。他单手撑住车门,另一只手稳稳扶住东方末的胳膊,半扶半揽地将人安置进柔软的座椅里。东方末顺从地瘫倒在靠背上,沾着雨水的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而洛小熠已经利落地绕到另一侧,把车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呼啸的风雨。
洛小熠坐进驾驶座,金属钥匙插入点火孔的声响清脆利落。他侧头看向后座蜷缩成一团的东方末,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下中控按钮,车载音响发出轻微的嗡鸣
洛小熠听不听歌?
声音依旧清冷,却在尾音处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等待着那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回应。
东方末靠在车门上,双眼紧闭,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气无力地说道
东方末都行……别管我了……
说着,头又低了下去,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体还不时轻轻颤抖着,好像极力想要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以此来获得一些安全感。
洛小熠不再多言,指尖轻点车载屏幕上的听歌按钮。舒缓的旋律从音响里流淌而出,是一首轻柔的钢琴曲,音符像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在车内寂静的空气里。他余光扫向后座蜷缩的身影,见东方末依然维持着靠着车门的姿势,苍白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唯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并未入睡的事实。
洛小熠猛地拉开驾驶座车门,刺骨寒风灌入又被迅速隔绝。他快步绕到另一侧,用力拉开后排车门,阴影笼罩住蜷缩的东方末。他单膝跪上座椅,双手利落地解开东方末外套纽扣,动作干脆又带着几分克制。湿透的布料剥离时发出细微声响,洛小熠将沾着雨水的外套甩到一旁,随即用自己的外套裹住那具微微发抖的身躯,双臂收拢时带起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洛小熠指尖刚触到东方末的脖颈,便察觉到异常的湿冷黏腻。他低头瞥见对方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眉头瞬间拧成死结。几乎是立刻转身,扯开后排车门冲回驾驶座,骨节分明的手重重按下空调开关,风量旋钮被拧到最大,暖风口的叶片快速翻转。发动机的嗡鸣声中,出风口喷出的热气渐渐漫过整个车厢,白雾在车窗上晕开朦胧的痕迹。
洛小熠余光不经意扫过后排,呼吸陡然凝滞。只见东方末不知何时蜷成虾米状,苍白的脸几乎要贴到膝盖,双臂死死环住胃部,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他整个人剧烈颤抖着,单薄的脊背在衣料下绷成一道紧绷的弧线,时不时还因疼痛而痉挛,冷汗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洇湿了衣领。洛小熠迅速推开车门,雨丝瞬间打湿肩头。他深吸一口气,步伐沉稳地朝着诊所方向走去,脊背始终挺得笔直,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不过片刻,他握着药盒折返回车,雨水顺着下颌滑落,却丝毫未打乱他稳健的步伐,拉开车门时,动作依旧带着惯有的利落与从容。
洛小熠熟练地掰开药盒,银色铝箔板被利落地撕开,几粒白色药丸落在掌心。他屈身凑近蜷缩的东方末,将药递到对方眼前,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洛小熠把药吃了。
另一只手拧开矿泉水瓶盖,精准地抵在东方末颤抖的唇边,不带半分温度。
东方末别过脸去,声音虚弱又带着几分倔强
东方末不用……
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因胃疼拧成一团的眉峰下,眼神执拗地盯着车窗上蜿蜒的雨痕,任由冷汗顺着下颌不断滴落,也不肯接过洛小熠手中的药。
东方末眼皮半耷拉着,唇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含混不清地嘟囔
东方末喝、喝这么多酒…我…我活该……
话音断断续续,尾音被吞咽的动作截断,整个人蜷缩得更紧,颤抖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衣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东方末气若游丝,舌头像是打了结般含糊呢喃
东方末别…别管我…疼死了…也、也没人…在意……
话尾消散在破碎的喘息里,脑袋无力地歪向一旁,冷汗浸透的鬓发黏在泛青的脸颊上,手指痉挛着在座椅上抓出凌乱褶皱。
洛小熠冷着脸在东方末身旁坐下,车厢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他盯着蜷缩成一团的人,薄唇轻启,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洛小熠怎样才肯吃药?
话音落下,周遭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雨点击打车窗的声音,他的目光如寒潭般深邃,死死锁住东方末,像是在等待一个非说不可的答案。
东方末费力地掀起眼皮,目光涣散地盯着车顶,含糊不清地哼唧
东方末要你……喂……
尾音拖得绵长,带着几分耍赖般的破碎,冷汗浸透的后颈贴在座椅上,微微颤抖的指尖无意识地扯住洛小熠的衣角,似是怕对方拒绝。
洛小熠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动作干脆利落地将药丸递到东方末嘴边,一手扶着他的头,一手拧开矿泉水瓶,将瓶口送到他唇边,眼神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是专注地看着东方末,等着他将药服下,身上还带着外面雨水的气息,带着些清冷。东方末半阖的眼皮在洛小熠指尖触碰的瞬间颤了颤,苍白的唇瓣勉强张开一条缝隙。冰凉的药丸滚入喉间时,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脖颈绷起的青筋在皮肤下微微跳动。矿泉水顺着下颌蜿蜒而下,在湿透的衣领处晕开深色痕迹,沾着冷汗的额发被随意拨开,露出泛青的眉骨。吞咽的动作结束后,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力气,瘫软着跌回座椅,指节却还固执地勾着洛小熠袖口的褶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洛小熠将空矿泉水瓶轻轻放在一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半空顿了顿,又无声收回。他笔直地坐着,脊背绷成冷硬的直线,侧脸在昏暗的车厢里像是蒙着层霜。垂眸望向蜷在座位上的东方末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薄唇微启,声音裹着常年不变的冷冽
洛小熠还有什么要求吗?
明明字句寡淡,可指腹无意识摩挲矿泉水瓶的动作,却泄露了藏在冷硬表象下的在意。
东方末费力扯出个带血的笑,眼尾泛红,沾着冷汗的发丝黏在脸颊上。他伸手拽住洛小熠的衣角,声音沙哑破碎
东方末再…再坐近点,冷
说完便瘫软下去,苍白的指尖却始终不肯松开,像是抓住唯一的热源。
洛小熠喉结微动,盯着那抹攥住衣角的苍白指尖,沉默着将空调温度调高。车厢内暖气流缓缓腾起,他却依旧不放心,犹豫片刻后屈身向前,将外套脱下来轻轻覆在东方末身上。布料上还残留着他体温的余温,他盯着东方末泛青的唇色,声音冷硬中难得掺了几分不自在
洛小熠还冷吗?
东方末费力地往裹着外套的方向缩了缩,沾着血丝的嘴角又勉强扯动了下,睫毛颤了颤,露出泛红湿润的眼底。他的声音像一片随时会破碎的枯叶,含混不清却执拗
东方末不够……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拽着洛小熠的衣角往自己身边拉
东方末要你……
尾音消散在紊乱的呼吸里,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却还死死攥着那一点温暖不肯松手。
东方末气若游丝,原本搭在洛小熠衣角的手缓缓上移,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几乎要陷进对方的皮肉里。他强撑着半睁的眼睛,泛红的眼底泛起水光,呼吸间带着破碎的呜咽
东方末小熠……别离开……
话落,再也支撑不住,脑袋一歪,彻底瘫倒在座椅上,却依旧死死抓着洛小熠不放,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洛小熠眉峰几不可察地轻颤,骨节分明的手指环住东方末单薄的脊背,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如寒潭,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可收紧的手臂却暴露了内心的关切。体温透过衣料相贴,车厢里除了空调轻微的嗡鸣,只剩下东方末微弱的呼吸声,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人,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沉默地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东方末像片摇摇欲坠的枯叶终于寻到避风港,彻底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将重量倚在洛小熠怀中。他苍白的脸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凌乱的发丝扫过洛小熠脖颈,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偶尔无意识地呓语溢出,含混的音节蹭着布料,带着脆弱又安心的鼻音。洛小熠能清晰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颤抖,指腹不自觉摩挲着东方末后颈,似在安抚,又似在确认这具躯体真实的温度。
东方末的睫毛轻轻颤动,在洛小熠胸口蹭了蹭,声音带着几分朦胧的鼻音,像是呓语又像是倾诉
东方末小熠…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觉得…安全。别推开我,就……就一小会儿……
说完,他又往洛小熠怀里缩了缩,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这份温暖之中,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洛小熠的衣服。
洛小熠垂眸看着怀中的东方末,语气虽冷冷的,但却难得地多了几分温柔
洛小熠睡一会儿。
说罢,他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让东方末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手指轻轻抚过东方末的发顶,替他把额前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目光落在东方末苍白的脸上,眼底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心疼,安静地守护着,好似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危险。
东方末的脑袋在洛小熠胸口无意识地蹭了蹭,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沾着酒气的话语像被揉碎的絮语
东方末小、小熠……别…走……
尾音打着旋儿消散在空气里,带着孩童般的执拗,酒气熏红的脸颊泛着病态的绯色,嘴角却还挂着傻乎乎的笑,连呼吸都氤氲着浓烈的酒精味道,整个人绵软得像滩融化的蜜糖,时不时发出含混的呓语,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 。
洛小熠垂眸睨着怀里醉成一滩的东方末,指腹捏着玻璃杯的指尖泛白。他屈指弹了弹对方发烫的脸颊,冷冽的声线裹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洛小熠喝不喝水?
玻璃杯在掌心转了半圈,冰凉的杯壁映出他紧绷的下颌,见东方末只含糊地哼唧着往他颈窝蹭,又将水杯重重搁在茶几上,溅出的水珠在木质桌面洇出深色水痕。
东方末醉醺醺的,脑袋摇摇晃晃,嘴里嘟囔着。他扯了扯洛小熠的衣袖,含糊不清地说
东方末小熠,我……我难受。不想喝……
洛小熠垂眸睨着怀中挣扎的东方末,指尖捏着玻璃杯的力道微收,发出细微的脆响。他下颌紧绷,喉结滚动着吐出不带温度的字句
洛小熠那你想喝什么?
眼尾余光扫过对方潮红的脸颊,却始终保持着疏离的姿态,仿佛怀中躁动的人只是一件需要安置的物件,话音落下后,空气瞬间陷入冷寂。
东方末眼皮沉重地半阖着,喉间发出含混的咕哝声,脑袋在洛小熠肩头无意识地蹭了蹭。过了好半晌,才从嘴角溢出破碎的音节
东方末不……不喝……
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尾音被吞进喉咙里,又断断续续吐出几个模糊的气音,整个人软绵绵往下滑,沾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洛小熠颈侧,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对方衣角,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东方末歪着脑袋,脸颊酡红如醉霞,嘴唇一张一合,断断续续挤出破碎字句
东方末都、都不喝……
他的声音含混黏腻,尾音拖得老长,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胡乱挥了下,却失了准头,软绵绵的巴掌落在洛小熠胸口
东方末水、水不好喝……
说着说着,整个人往洛小熠怀里陷得更深,下巴磕在对方肩头,喉咙里溢出几声带着哭腔的呜咽,彻底化作一团没了形的醉意。
洛小熠垂眸盯着东方末毫无章法扭动的身体,下颌绷成冷硬的直线。他单手箍住对方乱晃的肩膀,指节陷进柔软的布料里,声音像裹着层冰碴
洛小熠那你想要什么?
玻璃杯在指间机械地转动,杯壁凝出的水珠顺着他手腕滑进袖口,却没能冲淡周身刺骨的寒意。
东方末脑袋无力地垂着,眼皮半睁半合,嘴里含混地吐出几个破碎音节
东方末不……不要……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沾着酒气的呼吸一下下喷在洛小熠胸前,原本抓着对方衣角的手也松了劲,软绵绵地垂落下去
东方末什么……都不要……
说完,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彻底瘫在洛小熠怀中,不再动弹。
东方末睫毛颤了颤,混沌的意识似有片刻清明。他费力地仰起头,眼神涣散地盯着洛小熠的方向,唇瓣翕动许久,才挤出沙哑破碎的气音
东方末小熠……别管我了……
话音未落,又毫无预兆地往旁侧倒去,沾着酒渍的嘴角还挂着抹自嘲般的笑意,彻底坠入更深的醉意里。
洛小熠眉头轻蹙,手臂微微收紧,将瘫软的东方末稳稳揽入怀中。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对方后颈,语气虽冷硬,却掩不住暗藏的关切
洛小熠怎么了?
他低头凝视着东方末泛红的脸颊,目光扫过对方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周身的寒意不知何时散了些,只剩紧绷的下颌线还昭示着他的在意。
东方末在洛小熠怀中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带着哭腔的声音破碎又模糊
东方末难受……
他的手指死死揪住洛小熠的衣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滚烫的脸颊贴在对方胸口,断断续续地呢喃
东方末心里……好闷……
话尾渐渐弱成含混的鼻音,整个人蜷缩得更紧,仿佛要把满心的委屈都藏进这温暖的怀抱里。
洛小熠面无表情地按下按钮,车窗缓缓降下,冷冽的风瞬间灌进车内。他机械地抬手托住东方末的后颈,将人往窗边带了带,声音像淬了冰般冷漠
洛小熠还闷吗?
指尖触到对方汗湿的皮肤,却没有半分温度,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东方末半阖着眼,嘴唇微微颤抖,声音虚弱又带着些赌气
东方末不用你管……还是闷……
说着脑袋又往旁边偏了偏,可动作幅度不大,终究还是没挣脱洛小熠揽着他的手臂,只是肩膀微微耸动着,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洛小熠眉头微拧,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冷硬的声音里却透着关切
洛小熠那怎样才不闷呢?
他的手轻轻收紧,似是在安抚着情绪有些低落的东方末,眼神紧紧盯着对方,等待着回应,周身的冷漠在这一刻也稍稍缓和了些。
东方末醉得眼神迷离,扯着洛小熠的衣袖,含含糊糊地嘟囔
东方末抱抱……再抱抱……
说着还往洛小熠怀里拱了拱,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嘴里还不住地哼哼唧唧。
洛小熠抿紧薄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生硬地将瘫软的东方末往怀里带了带,喉间溢出一声冷嗤
洛小熠末少这是在撒娇?
话音冷硬如铁,可垂落的睫毛却轻轻颤动,泄露了内心的一丝慌乱。他不敢低头去看东方末泛红的脸颊,只能盯着前方,任由东方末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脖颈,掌心却悄悄收紧,将那股想要安抚的冲动藏进紧紧攥住的衣角里。
东方末脑袋歪在洛小熠肩头,睫毛轻颤,嘴里嘟嘟囔囔地吐着含混不清的音节
东方末才、才没有……谁要撒娇……你、你乱说……
尽管话语听着凶巴巴,可绵软的语调却像小猫挥着没伸爪子的肉垫,毫无威慑力。
洛小熠别开脸,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嘴里却冷冷吐出几个字
洛小熠好好好,我乱说。
可手臂却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生怕东方末从怀里滑下去。明明语气淡漠得像是在敷衍,可垂落在东方末后背的手指,却在轻轻摩挲着,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东方末猛地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瞪着洛小熠,说话舌头都捋不直
东方末本来、本来就是……你、你最会瞎掰……
说着说着,眼眶突然泛红,脑袋又重重砸回洛小熠肩上,声音闷闷的
东方末就会欺负我……
尾音带着委屈的颤音,手指还紧紧揪住洛小熠的衣襟,像个被抢了糖的小孩。
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洛小熠抿紧嘴唇,沉默着不再开口。他抬手,动作略微僵硬地一下又一下拍着东方末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去。拍打的节奏生涩又机械,却莫名带着安抚的意味,窗外的霓虹光影透过车窗,在两人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将这份无言的温柔拉得绵长。东方末在洛小熠掌心的拍抚下,呼吸渐渐绵长,却突然含糊地呢喃起来,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委屈
东方末就知道你嫌我烦……
东方末每次都不说话……
醉意让他褪去了平日里的张扬,将心底最柔软的不安尽数吐露。
东方末脑袋在洛小熠肩头蹭了蹭,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声音愈发微弱
东方末可我只有你了……
说完这句,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彻底陷入沉睡,只留洛小熠僵在原地,耳边不断回响着这句带着醉意的告白,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东方末原本就泛红的脸颊此刻像是要烧起来,呼吸愈发灼热紊乱,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洛小熠身上。他忽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嘴里喃喃着听不清的话语,额头的薄汗顺着鬓角滑落,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颤。一个没稳住,他整个人猛地往前栽,若不是洛小熠眼疾手快托住他的后脑,怕是要直直磕在车座扶手上。醉意让他彻底没了平日里的骄矜模样,只剩迷糊又无助的呜咽,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东方末舌头像是打了结,含混不清地说着话,眼皮也越来越沉,头歪向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
东方末小、小熠……
接着又没了下文,醉意让他身体发软,整个人几乎瘫倒在洛小熠身上。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引擎声与窗外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洛小熠垂眸看着瘫软在怀里的东方末,月光从车窗斜斜切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银边。他伸手轻轻将东方末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声音依旧是一贯的清冷沉稳,却不自觉放轻了些
洛小熠怎么了?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指尖还悬在东方末耳际,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