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4日,黄昏时分。
残阳如血,将洛伦高镇简陋的木制镇口标牌染上一层不祥的红光。一个踉跄的身影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尘土之中。正是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的张教授。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惊呼着向他跑来。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但干净的病床上。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热带花卉的淡淡香气。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欢快的音乐和人声。
几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本土女孩和一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医生围在床边,脸上带着关切。更让他惊讶的是,旁边还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眼神里带着惊恐和担忧的年轻人——正是那天在丛林里见过的年轻猎人奥托。
“you... wake?”(你…醒了?)医生用蹩脚的英语艰难地问道,同时比划着抬水的动作,“otto... him bring you. town gate.”(奥托…他带你来的。镇门口。)
奥托紧张地点点头,用土语快速对医生说了几句,似乎是在描述发现张教授时的情形。
张教授猛地清醒过来,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他感到全身滚烫,左腿的伤口灼痛不已,一种冰冷的麻痹感正沿着脊椎向上蔓延。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抓住医生的袖子,用尽力气,语速极快地用英语说道:“listen to me! the lab... on the west side of the island! outbreak! dangerous infection! not sick... dead! they come back! you must leave! evacuate the island! now!”(听我说!实验室…在岛西边!爆发了!危险的感染!不是生病…是死了!它们会回来!你们必须离开!疏散全岛!马上!)
他的话语急切而混乱,眼神中充满了濒临崩溃的恐惧和真诚。
然而,围在床边的人面面相觑。医生皱紧了眉头,护士们脸上更多的是困惑而非恐惧。奥托似乎听懂了一些关键词,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他也无法完全理解。对于这个偏僻小镇的居民来说,“生物实验室”、“病毒爆发”、“丧尸”这些概念遥远得如同天方夜谭。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这个老人是在遭遇事故和发烧后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和谵妄。
“you rest. fever. don't worry.”(你休息。发烧。别担心。)医生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示意护士给他注射镇静剂和退烧药。
“no! you don't understand! they are coming! they will kill everyone!”(不!你们不明白!它们来了!他们会杀死所有人!)张教授绝望地嘶吼着,但药效很快上来,他的挣扎变得无力,意识再次模糊。
医护人员和奥托叹息着离开了病房,留下他独自一人。他们决定让他先休息,明天再想办法联系他在岛上的“家人”或机构。
几个小时过去,午夜临近。窗外远处的音乐声越来越响亮,似乎庆典达到了高潮。
张教授在一阵剧烈的、几乎撕裂胸腔的咳嗽中再次醒来。他感到喉咙被粘稠的液体堵塞,不受控制的口涎沿着嘴角流下。一种狂暴的、想要撕咬什么的冲动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指甲正无意识地抠抓着床单,几乎要将其撕裂。
病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窗外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的镇广场方向。绝望的泪水混着口涎滑落。他失败了,他没能警告他们。而现在,他自己即将变成那些怪物的一员。
用尽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意志力,他颤抖着从破烂不堪的口袋里,摸出了那把他用来射杀K先生、又击退了几只丧尸的老旧手枪。枪身冰冷,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
他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对不起,没能救你们…对不起,制造了这一切…
他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被窗外喧闹的庆典音乐彻底淹没。
与此同时,洛伦高镇正在欢庆他们一年中最浪漫的节日——爱之节。镇中心广场上挂满了彩带和灯笼,人们穿着传统服饰,围着篝火跳舞、歌唱,空气中弥漫着烤猪肉和热带水果的香甜气息。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一切都充满了欢乐与希望。
镇长威廉·卡马纳,一个身材高大、受人尊敬的长者,正笑着与众人举杯。
……
午夜11点整。
镇口的阴影里,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悄然出现。它们身上沾满泥泞和暗红色的血渍,喉咙里发出饥渴的嗬嗬声。
两个正在镇口负责照看篝火堆的年轻人最先察觉不对劲。
“hey, who's there? you drunk?”(嘿,谁在那儿?你们喝醉了?)
其中一个年轻人拿着火把上前几步,想看清楚。
回答他的是野兽般的嘶吼和猛扑。瞬间,他就被两只丧尸扑倒在地,火把掉落在一旁,惨叫声被音乐和欢笑声吞噬。另一个年轻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向广场报信,没跑出几步就被另外的丧尸追上,撕扯倒地。
三只丧尸贪婪地趴在地上啃食刚刚捕获的“猎物”,而其余十几只丧尸则被广场上明亮的光线、巨大的声响和浓烈的人气所吸引,步履蹒跚却速度不慢地向着欢乐的源头冲去。
灾难,在这一刻,正式降临这个毫无防备的小镇。
一只丧尸率先冲入了人群边缘,在人们惊愕的目光中,一口咬住了一个正端着果汁的年轻女孩的脖颈,鲜血喷溅,女孩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音乐停了。
欢乐凝固了。
下一秒,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尖叫如同炸弹般引爆了整个会场。
人群疯狂推挤,四散奔逃,桌椅被撞翻,篝火被踢散,火星四溅。混乱中,又有五六个人被冲进来的丧尸扑倒、咬伤。
“what the fuck is this?! ”
“monster!”
“run!”
就在这极度混乱的时刻,镇长威廉·卡马纳显示出了他的魄力。他没有逃跑,而是大吼着稳定人心,同时迅速冲回自己的屋子,取出了他那把双管猎枪。
砰!砰!
老镇长枪法极准,两枪精准地爆头击倒了离他最近、正在咬人的两只丧尸。
“head! hit them in the head!”(头!打它们的头!)他一边装填子弹,一边向周围几个胆大的镇民吼道。
在镇长的带领下,一些持有武器的镇民开始反击。经过一番惊险的搏斗,冲进会场的十几只丧尸终于被全部消灭。
广场上一片狼藉,火光摇曳,映照着地上的尸体、伤者和惊魂未定的人们。哭泣声、呻吟声取代了之前的欢歌笑语。
经过清点,死亡人数不多,大多是最初被袭击的那几个人。但被丧尸咬伤、抓伤的人,却多达十几人,包括那个第一个被咬的女孩。他们的伤口狰狞,血流不止,脸上带着恐惧和痛苦。
人们将这些伤者集中起来,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安置在镇礼堂里。大家都认为他们是遭到了某种“发疯的野兽”或者“可怕的传染病”袭击。
5月5日,下午。
情况急转直下。所有受伤的人开始出现异常症状:高烧不退、大量流涎、眼神变得狂躁不安,甚至有人开始无意识地啃咬自己的手臂。
奥托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他想起了那个死在医院里的亚洲老人临终前的警告。
不能再拖了!下午5点,威廉镇长做出了决定:联系平时往来于岛屿和本土之间的渡轮“希望号”,将这些伤员立刻送往巴布亚新几内亚主岛上第二大城市——莱城的医院进行救治。
他相信,现代化的医院一定能治好这种“怪病”。
殊不知,他正在亲手将最致命的瘟疫,送往这个国家人口最密集的城市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