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几天,林清涵果然没让傅珵云失望。每天不管多忙,他都会抽出时间去医院,有时是傍晚带着刚买的水果,有时是午休时拎着温热的粥,哪怕只能陪傅珵云聊上十几分钟,说几句无关紧要的日常,傅珵云也觉得心里像被晒了太阳,暖得发烫。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这些细碎的相处里悄悄拉近——傅珵云会主动跟林清涵分享病房窗外的云变化,林清涵也会偶尔提起工作上的趣事,甚至会把没处理完的简单文件带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处理,让傅珵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傅珵云发现,林清涵认真工作时的样子格外迷人,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手指敲击键盘的节奏都带着莫名的安心感。
都说美丽的心情能加速伤口的治愈,这话一点不假。原本医生说需要三周才能拆的石膏,傅珵云两周就达到了拆除标准。出院那天,阳光正好,透过医院的玻璃窗洒在地面,可傅珵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脸色闷闷的。
傅玖黎办好出院手续,刚从护士站出来,就看见自家弟弟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他无奈地捏了捏眼角,走过去调侃:“不就出院吗?有必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好像谁逼你住院似的。”
傅珵云没看他,也不回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他不是不想出院,只是出院后,就不能每天都见到林清涵了,总不能再找“生病”的借口让对方来看自己。
傅玖黎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我算看明白了,我这个亲哥,还没林清涵重要。要是今天来接你的是他,就算我没来,你嘴角都能裂到耳朵根,哪还会是这副样子。”
“哪有……”傅珵云终于小声反驳,脸颊却悄悄红了——傅玖黎说的,好像一点也没错。
傅玖黎扶额,懒得跟他计较:“得了得了,别在这装委屈了,走了,回家给你做糖醋排骨。”
傅珵云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来,默默跟在傅玖黎身后,脚步拖沓得像没上油的机器人。两人走到医院出口,傅珵云正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突然听见一个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珵云。”
傅珵云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只见林清涵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围着一条棕色的针织围巾,身上穿了件棕灰色的长款大衣,内搭一件干净的灰色衬衫,黑色长裤衬得他腿格外修长。他手里还抱着一束月季,粉色和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像极了傅珵云此刻的心情。
“哥!”傅珵云的声音瞬间雀跃起来,刚才的闷闷不乐一扫而空,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快步朝林清涵跑过去,完全忘了自己刚拆石膏的手还不能太用力。
林清涵笑着迎上去,把月季递到他手里,语气里满是真诚:“恭喜出院,终于可以不用待在病房里了。”
傅珵云小心翼翼地接过花,脸颊泛红,笑容腼腆得像个收到糖果的孩子:“谢谢哥,我很喜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出院时送花,而且是林清涵送的,他恨不得把这束花供起来。
“还这么客气呢。”林清涵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暖意,“都是朋友,不用这么见外。”
他转头看向一旁满脸“我是电灯泡”的傅玖黎,笑着发出邀请:“过两天有空的话,去我家聚聚吧,我做几个菜,咱们喝点酒。”
傅玖黎眼睛一亮,刚才的酸意瞬间消失,连忙点头:“可以啊,当然行!正好我也想尝尝你的手艺,上次你做的红烧肉,我到现在还惦记着呢。”说着,他伸手拉了拉还在跟林清涵对视的傅珵云,没好气地说:“别在这杵着了,恋爱脑,上车了。”
傅珵云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刚想反驳,又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林清涵,犹豫着问道:“哥,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林清涵笑着朝身后指了指,用眼神示意他看过去。傅珵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各坐着一个人,正是上次在小吃摊接林清涵的那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有些高冷,一个则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
傅玖黎也看了一眼,忍不住耸肩:“他俩还真闲,这么大老远跑来当司机。”
“可不是嘛。”林清涵无奈地摇了摇头,“昨天就赖在我家不走了,说今天要给我当司机,不然不放心我一个人开车过来。”
“我看啊,他们这赖也赖不长。”傅玖黎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清涵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你懂的”的调侃。
林清涵被他看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你啊你,脑子里净想些18禁的东西,人家就是单纯的朋友帮忙,别瞎琢磨。”
傅珵云探着脑袋,还在好奇地打量那辆车,直到傅玖黎把他往车里塞,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傅玖黎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催促道:“快走吧你,人家两个司机等久了,要是发你脾气,我可不管。”
林清涵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探出车窗的傅珵云身上。傅珵云也正好抬头望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傅珵云的心跳又快了几分,连忙朝他挥了挥手:“哥,拜拜!”
“再见了,路上注意安全。”林清涵也朝他挥手,笑容温和得像春日的风。
“喂喂,头伸进来!”傅玖黎没好气地拍了拍傅珵云的肩膀,“我可不想因为你违章交罚款,赶紧坐好。”
傅珵云吐了吐舌头,乖乖把脑袋缩回来,却还不忘隔着车窗朝林清涵再挥了挥手,直到车子驶离,再也看不见林清涵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靠在椅背上,怀里紧紧抱着那束向日葵,嘴角始终带着笑意。
另一边,林清涵目送傅玖黎的车消失在路口,才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刚打开车门坐进后座,副驾驶座上的君成就立刻凑了过来,眯着眼睛一脸探究:“我看傅玖黎他弟不简单啊,对你那态度,明显不对劲。你说呢,死冰块?”
正在开车的陈九洋也附和着点头,声音低沉:“我也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看普通朋友。”
“你俩还真是夫唱夫随,一口咬定人家有问题。”林清涵无奈地双手环胸,靠在后座上,“他就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心思单纯得像张白纸,你们别把人想那么复杂。”
君成捂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陈九洋:“死冰块,你听到了吗?他居然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反驳我!这里面绝对有猫腻,我看人一向很准的,不会错。”
“你懂什么叫单纯吗?”林清涵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维护,“他就是觉得我帮了他,所以对我亲近点,没你想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我不信!”君成梗着脖子,眼神笃定,“你肯定喜欢他!不然你为什么每天都去医院看他?还特意给他炖鸡汤,以前你可没这么对过别人。”
林清涵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地别过脸看向窗外——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傅珵云,只是每次看到那孩子委屈又期待的眼神,就忍不住想多照顾他一点,想让他开心。
“不回答就是默认!”君成立刻抓住他的沉默不放,语气更肯定了,“你就是喜欢傅玖黎他弟,我没说错吧?”
林清涵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他,无奈地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都知道?”
君成与他对视,抿了抿唇,又换了个角度:“要不然就是他喜欢你!你没看他刚才看你的眼神,都快冒星星了,那叫一个黏人。”
林清涵挑眉,故意逗他:“那你又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连他的心思都知道?”
君成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撇嘴:“我不是蛔虫!但我会看眼神,眼神骗不了人!”
陈九洋在前面忍不住笑了一声,方向盘都微微晃了一下——他早就习惯了君成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只是没想到这次林清涵会这么维护一个刚认识的人。
林清涵看着君成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妥协:“好了好了,别闹了。我要是真有喜欢的人,怎么会不跟你说?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什么事瞒过你?你说说看。”
君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从高中到现在,林清涵的事确实从来没瞒过他,不管是工作上的难题,还是感情上的困扰,都会跟他商量。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林清涵瞒过他的事,只得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林清涵看着他,语气温和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别把自己看得太低了。朋友和……别的感情,是两回事,不冲突。”
君成的唇角终于悄悄勾了起来,转头对陈九洋道:“死冰块,禁令解除,你可以说话了。”
陈九洋这才松了口气,无奈地说:“你们俩下次能不能别在我开车的时候拌嘴?我心脏都快受不了了,生怕分神出问题。”
“听见没有?”林清涵笑着看向君成,“你指定没少欺负北冰洋,看把人家吓得。”
君成立刻指着陈九洋,委屈地辩解:“我欺负他?怎么可能!他不欺负我就算好的了,你问问他,上次是谁把我珍藏的限量版漫画借出去,还回来的时候少了一页?”
林清涵假装十分惊讶,配合着他的表演:“真的吗?这么恐怖?”
“嗯呐!”君成立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还故意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他可恐怖了,有时候还会‘家暴’我,我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
林清涵憋住笑,面无表情地说:“反正我不信,就你这脾气,没欺负他就算好的了。”
君成瞬间秒变脸,瞪了林清涵一眼,没好气地说:“浪费我演技,早知道不跟你演了。”
“北冰洋,你怎么会有这么傻的男朋友?”林清涵转头看向陈九洋,语气里满是调侃。
陈九洋只是无奈地笑笑,没说话——他和君成之间的相处模式,只有他们自己懂,外人是无法理解的,也不需要解释。
君成又凑了过来,贱兮兮地问:“那你说说,你那小男朋友到底有多聪明啊?值得你这么维护他。”
“好,安静。”林清涵赶紧打断他,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别吵我。”
君成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休息就休息,以为我怕你啊!”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乖乖地转了回去,不再说话。
林清涵闭着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傅珵云刚才的样子——抱着月季时腼腆的笑容,挥手告别时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声带着雀跃的“哥”,都像小石子一样,在他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不一会儿,君成和陈九洋就听见了林清涵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陈九洋小声问君成:“睡着了?”
“嘘!”君成同样小声地回应,还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准说话,开好你的车,别吵醒他。”
这之后,车里便只剩下发动机的轻微声响和林清涵平稳的呼吸声,安静又温馨。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林清涵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看起来格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