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摄影棚的更衣室换回常服,傅珵云对着镜子反复整理衣领,连袖口的褶皱都要捋得平平整整。林清涵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婚纱店名片——方才试衣时,傅珵云穿著白色礼服、耳尖泛红的模样,像颗裹了糖霜的樱桃,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刚走出化妆室,就见白天的摄影师抱着相机迎面走来。此前在拍摄场地,摄影师要么坐在远处调试设备,要么专注于指导姿势,林清涵始终没看清对方的模样。此刻近距离对视,他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瞳孔骤然一缩,语气里满是惊讶:“陈双双?”
摄影师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总算认出我了,林清涵。这么多年没见,你这眼神倒是没退步,没把我认成路人甲。”
陈双双的目光转向傅珵云,挑眉打量着,语气带着调侃:“这就是你男朋友?长得挺精神,比你以前那些‘三分钟热度’的好多了。”
林清涵笑着揽过傅珵云的腰,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侧腰,语气里满是骄傲:“嗯,他叫傅珵云。性子软,就是有点爱撒娇。”
傅珵云被说得耳尖发烫,下意识往林清涵身后躲了躲,却还是礼貌地朝陈双双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眼光总算在线了。”陈双双又拍了下林清涵的手臂,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这时,之前接待他们的店员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张打印好的确认单:“林先生、傅先生,若二位对礼服没有调整需求,我们会先送去专业清洗烘干,明天按照单子上的地址送货上门,保证没有褶皱。”
林清涵接过确认单扫了一眼,地址和联系方式都没错,便点头道:“麻烦你们了,辛苦了。”
“那个,我想问件事。”傅珵云突然拉住店员的衣袖,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带着点神秘,还悄悄朝林清涵的方向瞥了一眼。
“先生您尽管说,有任何需求我们都能协调。”店员连忙应道,以为他是对礼服有额外要求。
傅珵云把店员拉到一旁,两人头挨着头小声交谈,偶尔还能听见“头纱”“包装”之类的字眼。林清涵和陈双双站在原地,看着他踮着脚、生怕被听清的模样,忍不住相视一笑。过了一会儿,傅珵云快步跑回来,拉了拉林清涵的衣角:“哥,我去旁边的花店买束花,马上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好不好?”
“去吧,路上慢点,别跑太快。”林清涵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他像只雀跃的小兔子似的跑出店门,才转头看向陈双双,“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了?”
陈双双靠在店门旁的墙壁上,抱着相机叹了口气:“毕业后家里出了点事,爸妈突然病倒,我得回老家照顾他们。后来又要打工还债,忙得脚不沾地,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去年才把债还清,爸妈病情也稳定了,就回了这座城市,开了家小摄影工作室,偶尔来这家婚纱店帮忙拍样片。”
“你就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林清涵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们找了你整整十年,君成还差点去你老家找你,结果你早就换了城市。”
陈双双的指尖攥紧了相机背带,指节泛白:“我那时候过得太狼狈了,每天打三份工,吃馒头就咸菜,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怕你们担心,更怕你们看到我那副样子,就想着等日子好点再联系……对不起,让你们白等了这么久。”
林清涵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什么对不起,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我们当年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君成那段时间天天盯着你的社交账号,就盼着你更新动态。”
陈双双靠在他肩上,声音哽咽:“谢谢你,清涵。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忘了我,毕竟我不告而别这么多年。”
“傻丫头,我们怎么会忘。”林清涵无奈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
这时,傅珵云提着一小束雏菊跑回来,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显然是刚挑的新鲜花束。他看见陈双双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攥着纸巾,顿时愣在原地,脚步都放慢了。犹豫了几秒,他没敢多问,只悄悄走到林清涵身边,把花束藏在身后,小声问:“哥,我们该回家了吗?天快黑了。”
林清涵接过花束,指尖拂过柔软的花瓣,笑着点头:“嗯,该走了。对了,双双,君成他们的手机号一直没换,你要是想联系他们,随时打。今晚我们正好约了聚聚,你要不要一起?”
陈双双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期待,又带着点不安:“我……我可以去吗?他们会不会怪我当年不告而别?”
“怎么会?他们盼着见你还来不及。”林清涵拉过她的手腕,“走,我带你去见他们,保证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晚上回到家,林清涵把陈双双领到客厅沙发坐下,转身去厨房倒水。傅珵云找出一个浅蓝色的花瓶,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加水,还特意挑了块干净的布擦去花瓣上的水珠,时不时偷偷瞟向陈双双,像只好奇又怕生的小猫。
林清涵端着两杯温水出来,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今晚来我家聚聚,有客人,必须到。”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君成:?林清涵你出息了啊,居然敢主动叫我们聚会,你家云宝同意了?不会是你偷偷发的吧?
傅玖黎:别啊!我跟我对象刚准备过二人世界,不去行不行?
陈九洋:有喜事?是不是要宣布你和傅珵云的婚期了?
王恬:我和梨子刚开了瓶红酒。
林清涵看着屏幕上跳个不停的消息,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复:“必须来!一个都不能少,不准请假!”
君成的消息立马弹了出来:“我们去了,你家云宝要是吃醋,把我们四个捆起来丢进锅里煮,你负责捞吗?上次我就跟你多说了两句话,他瞪了我一路!”
王恬:就是就是!那醋坛子翻得,整个屋子都酸溜溜的,比北冰洋还酸!
傅玖黎:[恐惧.jpg] 我上次拍了拍你的肩膀,他回头那眼神,差点把我冻成冰块!
陈九洋:所以,确实是要结婚了?
林清涵本想给他们一个惊喜,结果这群人没一个正经的。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在群里发了句:“陈双双也在,爱来不来!”
群里瞬间被问号和感叹号刷屏,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马上到”“五分钟!我现在就穿衣服”“等我!我开车来接他们”。
二十分钟后,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君成的大嗓门:“林清涵开门!陈双双呢?我倒要看看,消失十年的人现在长什么样,是不是变成大美女了!”
傅珵云跑去开门,门刚拉开,君成、王恬、傅玖黎、陈九洋就挤了进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急切,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当看到沙发上的陈双双时,几人都僵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陈双双站起身,手指紧紧攥着裙摆,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们……这些年还好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君成,他快步上前,一把抱住陈双双,声音带着哽咽:“好什么好!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下次再敢不告而别,消失十年,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王恬也跟着扑过去,抱住两人,眼泪止不住地掉:“就是!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电话换了,社交账号也注销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什么都自己扛,怎么就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陈双双的眼泪也汹涌而出,她用力回抱住两人,声音断断续续:“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陈九洋和傅玖黎走上前,轻轻拉开抱在一起的三人。傅玖黎递过一包纸巾,语气带着点无奈:“好了好了,别哭了,难得聚一次,哭哭啼啼的多扫兴致。双双,你这些年到底去哪了?”
林清涵把陈双双扶到圆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先别急着问,给你个惊喜,闭上眼睛。”
陈双双乖乖闭眼,听见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傅珵云轻手轻脚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林清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了,睁开吧。”
她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束用向日葵和满天星扎成的捧花,花束上系着一张米色卡片,上面写着“欢迎回家,四又”——“四又”是他们当年给陈双双取的绰号,只有彼此知道。捧花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有的用丝带缠了漂亮的蝴蝶结,有的还带着商场的包装袋,显然是临时凑齐的。
“这是我们这十年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每年都想着,等你回来就亲手交给你。”林清涵拿起一个蓝色丝绒盒子,递给她,“今年的也一起补上,看看喜欢不喜欢。”
陈双双颤抖着接过盒子,君成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礼盒,递到她面前:“我这礼物是去年去苏州出差买的,知道你喜欢荷花,看见这对荷花环就忍不住买了,一直放在抽屉里等着给你。”
她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对金黄色的荷花造型手环,花瓣上还刻着小小的“双”字,做工精致得能看见纹路里的细闪。
“我也有礼物。”王恬递过一个银色盒子,里面装着一枚细巧的银戒指,戒指内侧刻着“君”和“双”两个小字,“这是我们当年约定好要一起戴的款式,我一直没敢戴,就等着和你一起戴上。”
傅玖黎把一个锦盒推到她面前,里面是一只莹白的玉镯,通透得能看见里面的纹路:“你当年说戴玉镯显温柔,我去年去新疆旅游,特意找老匠人定制的,尺寸是按你以前的手腕围做的,不知道现在合不合适。”
陈九洋最后递过一个黑色盒子,里面是一张银行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太会挑礼物,这张卡里的钱你先用着,要是不够再跟我说,别跟我客气。”
陈双双看着手里的礼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笑脸,声音哽咽:“谢谢你们……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忘了我,忘了我们当年的约定……”
“傻丫头,怎么会忘。”林清涵揉了揉她的头发,刚想再说些什么,客厅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黑暗中,傅珵云端着一个插满蜡烛的蛋糕走过来,烛光映着他的侧脸,温柔又认真。林清涵接过蛋糕,放在陈双双面前,轻声说:“欢迎回来,陈双双。这十年的生日,我们一起给你补过,以后每年的生日,我们都在一起过。”
灯重新亮起,陈双双看着蛋糕上跳动的烛光,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笑脸,笑着笑着就哭了,用手背抹着眼泪:“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还愿意等我,还没忘了我。”
她想起当年辍学回家的日子——父母卧病在床,家里欠了十几万的债,她每天打三份工,白天在餐馆端盘子,晚上去超市理货,凌晨还要去批发市场帮人卸货。那时候她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每天啃着冷馒头就咸菜,累得倒头就能睡着。无数个深夜,她都想拨通林清涵的电话,却又怕自己的窘迫给他们添麻烦,只能咬着牙硬扛。直到去年,父母的病情稳定,债务也还清了,她才敢回到这座充满回忆的城市,找了份摄影的工作,没想到会在婚纱店与林清涵重逢。
六人围坐在圆桌旁,桌上摆满了热菜和红酒。君成喝了两杯酒,话匣子就打开了,他拍着傅珵云的肩膀,对陈双双说:“四又,你是不知道,清涵这男朋友,就是个醋精转世!上次我们一起去吃火锅,我跟清涵多说了两句话,他回去就跟清涵冷战,连晚饭都没吃,最后还是清涵哄了半天才好。”
王恬也喝高了,跟着附和:“对对对!跟个醋坛子成精了一样,酸得能腌咸菜!上次我们拍合照,我站在清涵旁边,他那眼神,恨不得把我从照片里抠出去!”
“有那么夸张吗?”陈双双看着傅珵云,眼里满是好奇——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软乎乎的,怎么看都不像会吃醋的样子。
“怎么没有!”王恬拍了下桌子,酒劲上来了,说话也没了顾忌,“上次我们去游乐园,回来的时候,他跟在清涵后面,那嘴撅得,能挂个油瓶,比港珠湾大桥还长!清涵哄了他一路,买了冰淇淋才肯说话。”
陈双双和傅玖黎忍不住笑出了声,陈九洋也清咳了一声,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傅珵云被说得满脸通红,埋着头抿红酒,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却没反驳——那些吃醋的小事,都是他藏在心底的在意。
林清涵不满地皱眉:“喂,你们在我面前议论我爱人,合适吗?小心我把你们的酒都没收了。”
君成和王恬同时转头看他,表情一模一样的嫌弃:“又没说你,一边去!”
“就是,说都不让人说,真是见色忘友!”王恬瞪了他一眼,又给陈双双倒了杯红酒,“双双,别理他,我们继续说。”
“行了,少说两句,别把珵云说不好意思了。”陈九洋开口打圆场,眼神却瞟了傅珵云一眼——后者正用勺子小口挖着蛋糕,试图用甜食掩盖尴尬。
“你俩就是怕他吃醋,不敢说。”林清涵哼了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陈九洋补充道:“说不定有人现在就在心里盘算,等会儿怎么把我们的酒换成白开水,报复我们说他坏话。”
林清涵一脸无语地看着陈九洋,对方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底满是笑意,显然是故意逗他。
突然,君成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搂住林清涵的脖子,舌头都有些打卷:“桃花……我跟你说……看见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开心……你终于不用一个人扛着了……以前你总把事都放心里,连难过都不敢说……”
“喜欢看我热闹?要发酒疯找你男朋友去,别黏着我。”林清涵毫不客气地推开他,手上的力道却很轻——他知道,君成喝多了说的都是真心话。当年父母和妹妹出事,是君成陪着他熬过最黑暗的日子,比谁都希望他能幸福。
君成被推开后,又摇摇晃晃地扑进陈九洋怀里,嘟囔着:“我就是开心……你懂什么……清涵终于有人疼了……”
王恬趴在桌上,眼神迷离,手里还紧紧攥着酒杯。傅玖黎想把酒杯拿走,她却死死按住,含糊不清地说:“别拿走……我还能喝……再陪双双喝一杯……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林清涵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指尖轻轻碰了碰傅珵云的手背,示意他别在意。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重新倒满,举起杯子高声说:“今晚不醉不归!庆祝双双回来,也庆祝我们终于团聚!”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都笑着举起酒杯。王恬也迷迷糊糊地举起空酒杯,跟着喊道:“不醉不归!”
烛光映着一张张笑脸,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窗外的夜色渐浓,屋内却温暖如春——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都在这个夜晚,化作了欢声笑语,融进了红酒里,也刻进了彼此的生命里。往后的日子,他们再也不会错过彼此,会像从前一样,并肩走过每一个春秋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