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傅珵云轻轻关上门,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他小心翼翼地从贴近心脏的衣兜里掏出那片粉色月季花——花瓣边缘已经被体温焐得有些发卷,边角处还沾着细小的纤维,显然是在衣兜里被揉烂了。
可即便如此,花瓣的粉色依旧鲜活,纹理间还残留着淡淡的花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美得让人心颤。傅珵云看着手中的花,怔怔地出神——他早该想到会这样,柔软的花瓣根本经不起衣兜的挤压,可他还是忍不住想把它带在身边,像珍藏着林清涵最后的温度。他把花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指尖刚离开花瓣,目光就落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银色的戒指闪着微光,内环的“珵”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他的表情变得微妙,盘腿坐在床上,慢慢摘下戒指,放在掌心仔细端详。戒指的内侧还刻着一道细小的纹路,那是当年他为林清涵定制这对戒指时,特意加的秘密标记——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日期,用罗马数字刻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是这对……”傅珵云轻声呢喃,眼眶微微发热。这是他三年前就定制好的戒指,原本想在他们恋爱三周年那天送给林清涵,可还没等到那天,林清涵就永远离开了。他以为这对戒指早就随着林清涵的遗物一起被收起来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他手上。
他重新戴上戒指,冰凉的金属贴合着指腹,像是与他的肌肤融为一体。傅珵云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眼底的复杂情绪。他愣了好一会儿,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点开了搜索软件,在搜索框里输入——“如何将鲜花做成干花且一次成功”。
他盯着屏幕上的字,眼神格外认真——这是林清涵留下的最后一片花瓣,他必须一次成功,不能有任何差错。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他就像远古人遇到超级外星人一样,彻底手足无措了。为了确保一次成功,他把搜索到的简单教程看了一遍又一遍,从挑选干燥剂到控制温度,每一个步骤都记在心里,连手机屏幕亮到发烫都没察觉。窗外的天色从漆黑慢慢泛起鱼肚白,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傅珵云就这么坐着,一夜未眠。
次日早晨九点零八分,傅珵云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洗漱。他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是青黑色的黑眼圈,像被人揍了一拳,脸色也有些苍白,眼底还带着未消散的疲惫,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无比。
傅珵云揉了揉眼睛,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可置信,他抬起手使劲擦了擦镜面,生怕是镜面模糊才看错了。可镜中的自己依旧是那副模样,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他不由得内心一阵哀嚎:完蛋!这黑眼圈是真的长在脸上了,等会儿见到林清远和顾阳,肯定要被追问。
他快速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试图用笑容掩盖疲惫,正打算悄悄溜回客厅,却没想到刚走出洗漱间,就撞见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的林清远。
“珵云哥,你醒啦?吃不吃早餐?我和顾阳做了三明治和煎蛋,还有你喜欢的豆浆。”林清远笑着挥手,可话音刚落,目光就落在了傅珵云的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他慌忙放下手中的餐盘,快步走到傅珵云面前,伸手想碰他的黑眼圈,又怕碰疼他,只能着急地问:“天哪!珵云哥,你昨晚被人打了吗?你的脸怎么回事?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傅珵云无奈地笑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昨晚没睡觉,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才熬出了黑眼圈。”
林清远立刻皱起眉,脸上满是不高兴,转头看向厨房方向,语气带着点埋怨:“都怪顾阳那个傻子!昨晚非要闹着跟我睡,还弄出那么多事,害得你没休息好。”
傅珵云忙摆手否认,语气认真:“不是他的错,这次真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睡不着,跟你们没关系。”
“谁在说我坏话啊?”顾阳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他探着脑袋往外看,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脸上沾着点面粉,像只刚偷吃完面粉的小猫。林清远看见他,立刻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赶紧回去做你的早餐!说了让秦姨做你非不听,磨磨蹭蹭做了半天,我都快饿死了,胃口都被你磨没了。”
顾阳瘪了瘪嘴,声音委屈得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不看就不看嘛,凶什么凶,我马上就做好了,煎蛋马上就好。”说完,又缩回厨房,锅铲碰撞锅底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小小的委屈。
傅珵云看着林清远傲娇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调侃:“小远这么温柔,怎么不对顾阳也温柔一点?你看他都快被你说哭了。”
林清远嘟着嘴,把头扭到一边,一脸傲娇:“才不要!他那么傻,对他温柔了,他下次肯定更得寸进尺,我才不上当。”
傅珵云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自从林清远的父母和妹妹林清禾去世后,林清远就成了林清涵唯一的亲人,林清涵在世时,把他宠得像个小王子;君成他们几个朋友也把他当作宝贝一样疼着;后来遇到自己,他更是把对林清涵的愧疚和疼爱,都倾注在林清远身上。自己爱人的弟弟,自然也是他的弟弟,林清涵怎么宠,他就加倍宠,所以向来对林清远的小脾气逆来顺受。
他忍不住捏了捏林清远的鼻头,语气无奈又温柔:“拿你没办法,快去餐桌前坐着吧,小馋猫,再等会儿顾阳的煎蛋就要糊了。”
林清远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珵云哥,你不吃吗?你昨晚肯定没吃东西,会饿的。”没等傅珵云回答,他又瘪起嘴,带着点委屈和埋怨,“你总是这样,每次在哥哥生日这天来家里住,早上都不吃早餐就走,我每次起床都看不见你,只能对着空桌子发呆。”
说完,他气呼呼地坐到餐桌前,拿起一个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模样既可爱又委屈。
傅珵云温柔地笑了一声,走到餐桌旁,揉了揉他的头发:“吃,怎么能不吃?今天不仅要吃,还要吃成大胖敦再走,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和顾阳早起做的早餐。”说着,还轻轻捏了一下林清远的脸颊,手感软乎乎的。
他转身走进厨房,看见顾阳正踮着脚,在煎锅里翻动着煎蛋,锅里的油星子时不时溅出来,顾阳吓得直往后躲,脸上还沾着点面粉,模样笨拙又认真。傅珵云忍不住笑了,语气带着暖意:“辛苦了,这么早起床做早餐,麻烦你了。”
顾阳回头,看见傅珵云,立刻露出笑容,脸颊上的面粉也跟着晃动:“珵云哥,你这是说的哪的话!我和小远住在这里,本来就该多做点事,怎么会辛苦呢?你喜欢吃煎蛋吗?我特意多煎了两个,你要是喜欢,都给你吃。”
傅珵云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碗,盛了两碗刚煮好的面条,语气带着点叮嘱:“小远他就那个性子,嘴硬心软,你多担待担待,别跟他计较。”
顾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红晕:“我知道的,珵云哥,我就是喜欢小远这点,他凶起来的时候,也特别可爱,像只炸毛的小猫。”
傅珵云不由得赞叹,拍了拍顾阳的肩膀:“好样的,有我当年的风范,懂得包容他的小脾气。”
顾阳笑得更开心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我可是要跟小远过一辈子的,肯定要多让着他。”
“好了,不说了,”傅珵云指了指煎锅,忍着笑意提醒,“不过你炸的那个鸡蛋,好像糊了,边缘都变黑了。”
“啊?真的吗?”顾阳慌忙低下头,看见煎锅里的鸡蛋边缘确实泛着焦黑,赶紧关火,用铲子把煎蛋捞出来,看着焦黑的鸡蛋,委屈地噘了嘴,“怎么会糊呢?我明明盯着的……”
傅珵云笑着摇头,拍了拍他的肩,拿起属于自己的那碗面:“没事,糊了也能吃,心意最重要。”说完,便端着面走出了厨房,留下顾阳在厨房里对着焦黑的煎蛋叹气。
早餐过后,家里的女佣收拾好了餐桌,傅珵云、林清远和顾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暖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连空气都带着暖意。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从昨晚的闹剧聊到今天的天气,气氛轻松又温馨。
“珵云哥,这周末我们出去玩玩吧?”林清远突然开口,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看着傅珵云,“最近天气特别好,不冷不热的,出去玩正合适。”
傅珵云放下手中的水杯,笑着点头:“可以啊,你想去哪里?”
“那我们去野外露营怎么样?”林清远坐直身体,语气带着兴奋,“我看网上说,郊外的星空特别美,晚上还能烤棉花糖,肯定很好玩!”
“野外?露营?”傅珵云愣了一下,下意识皱了皱眉——野外露营需要准备很多东西,而且晚上温度低,林清远从小就怕冷,他怕林清远会着凉。
林清远见他皱眉,脸上的期待瞬间淡了些,语气带着委屈:“怎么了?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傅珵云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温柔,“这周末我有点事,要去准备把花瓣做成干花,我们下个月去好不好?下个月我有很多时间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做,露营、看星星、去游乐园,都可以。”
“真的吗?”林清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喜,“你真的有时间陪我?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临时有事吧?”
傅珵云郑重地点头,语气认真:“真的,我已经跟公司请了假,下个月专门陪你,不会再临时爽约了。”
“好!那就下个月去!”林清远立刻开心地笑了,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抱着傅珵云的胳膊晃了晃,“我要去露营,还要去游乐园坐过山车,还要去看海底世界!”
傅珵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答应:“都依你,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他站起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那珵云哥就先回去了,下午还要去买做干花的材料。”
林清远跟着站起来,看着他,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要注意安全噢!还有,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忘,答应了就要做到!”
“放心吧,不会忘的。”傅珵云揉了揉他的头发,又看了眼旁边的顾阳,“照顾好小远,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阳立刻点头,语气认真:“珵云哥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小远的!”
傅珵云笑着点头,转身走出了林家老宅。阳光洒在他身上,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微光,衣兜里的花瓣仿佛还带着温度。他抬头看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林清涵,你看,我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你的希望,守护好我们在乎的人,也会好好珍藏你留下的每一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