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在九月的光柱里浮游,像一场无声的雪崩。苏荁桉攥着钢尺抵住课桌裂缝,铅笔尖狠狠划过木质纹理。
“呲啦——”
木屑簌簌迸溅,一道歪扭的沟壑将桌面劈成两半。左奇函的英语卷子正巧压在分界线上,她伸手“唰”地抽走,纸页撕裂声惊醒了趴在桌上补眠的少年。
左奇函“苏班长,谋杀啊?”
左奇函慢吞吞支起脑袋,校服领口歪斜着露出半截锁骨。他睫毛上还粘着困倦的潮气,目光扫过那道狰狞的三八线,忽然笑出一颗虎牙
左奇函“你尺子拿反了。”
苏荁桉耳尖发烫。
她当然知道钢尺的刻度面朝下——方才偷瞄他颈侧那颗小痣时,手心沁出的汗让金属边缘打了滑。但此刻绝不能露怯。她绷直脊背,从笔袋里摸出风油精,沿着裂缝倒出一条薄荷味的楚河汉界。
苏荁桉“理由很简单。”
她抬下巴示意他堆过界的课本,“你身上的味道,熏得我头疼。”
左奇函突然倾身逼近。
薰衣草香混着风油精的辛辣扑面而来,苏荁桉被钉在椅背上。少年的影子笼住她颤抖的眼睫,温热的指尖擦过她耳垂
左奇函“撒谎。”
他声音里噙着懒洋洋的笑意
左奇函“苏荁桉,你连耳朵都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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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响时,苏荁桉正把《班级纪律守则》拍在讲台上。粉笔槽里突然滚进半块巧克力,包装纸上用荧光笔涂鸦着龇牙笑脸。
苏荁桉“贿赂班干部,扣二分。”
她冷着脸将糖果扫进垃圾桶,余光瞥见左奇函倚在后门和女生们说笑。他随手把另半块巧克力分给旁人,侧脸陷在走廊的光晕里,像一尊被鎏金勾勒的希腊雕像。
胃部突然抽搐着绞痛起来。
苏荁桉蜷在座位上时,想起今早忘吃的胃药。冷汗顺着脊椎爬满校服衬衫,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在课桌刻痕上抠出月牙状的白印。嘈杂的嬉闹声忽近忽远,有人撞到她桌角,三八线旁的铅笔盒“哗啦”倾倒。
同学1“喂,碰瓷啊?”
混沌中传来窸窣响动,带着体温的校服外套兜头罩下。薰衣草香汹涌灌入鼻腔的刹那,一袋曲奇轻轻碰了碰她发抖的手背。
左奇函“食堂没饭了。”
左奇函的声音闷在外套里,难得褪去吊儿郎当的尾音
左奇函“抱歉,忘记你中午去开会了。”
苏荁桉攥紧包装袋。小熊形状的饼干硌着掌心,她突然想起垃圾桶里那半块巧克力——原来他早就发现她偷偷倒掉了早餐。
风油精的薄荷味早已挥发殆尽,那道歪斜的三八线被午后的阳光晒成浅金色。左奇函翘着椅子哼走音的歌,苏荁桉咬开曲奇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脏轰然坍塌的声音。
放学前,左奇函的书包带又越过了界。苏荁桉举起钢尺,最终只是轻轻戳了戳他后背。
苏荁桉“喂,”
她盯着尺子上的锈迹
苏荁桉“明天...风油精换成花露水行不行?”
少年转身时带起一阵薰衣草的风,他眼底映着窗外火烧云,像藏了一整个盛夏的星火。
左奇函“行啊。”
他笑得晃眼
左奇函“那三八线能改成粉笔画吗?钢尺划的丑死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课桌上,那道分界线正在暮色里悄然融化。
作者好啦,宝宝们今天就更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