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泡着的茶热气氤氲,郑鄂撑着下巴,将手伸在茶杯上空,看着热气弥漫到指尖,渐渐凝出几滴水珠。
一旁的朋友看着他,叹了口气:“阿郑,你别这样”郑鄂出神的盯住漫溢到半空的热气,没回答他。
“别这么糟践自己,记着点今夕何夕”朋友看不下去了,一把抓过他的手指,同他对视,“沈义伦死了,死了懂吗?”
郑鄂心头一颤,淡漠的收回手:“别和我提他。”
“你现在这副样子,不就是因为他吗?阿郑,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郑鄂勉强扯出一丝笑,敷衍道:“我好得很,只不过是最近没休息好罢了,不用太操心我"
朋友担忧的看他,却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长叹着离开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郑鄂搓了搓手指,刚想伸手去摸桌上的茶杯,身后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叹息,熟悉的声音传进郑鄂的耳里,他僵了僵,缓缓回头,入目是沈义伦清俊的脸。
“阿郑。”
郑鄂喉咙微动,不再看他,低头将茶杯捞进手中,茶水早就冷了,不小心倒在手上,只有一点冰凉。他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才低声道:“你没死?”
沈义伦笑了笑,走过来扶住他的肩:“不是你在想念我吗”
“谁在想念你?”郑鄂冷嗤,拍开他的手,“我巴不得你离我远点。”他又不由自主的看沈义伦的眼睛,很剔亮,又清淡的没有情绪,他莫名有些心慌。
沈义伦坐在他对面,轻声道:“你瘦了。”
郑鄂没搭理他,垂着眼拨弄手腕上的佛珠。沈义伦也不恼,就安静的看着他,过了半晌,才温声开口:“阿郑,你后悔了吧。”
啪嗒。
佛珠掉了一地,郑鄂手指微动,冷声道:“你何故这么说?我后悔与否,又与你何干?再者。”
“我不可能后悔。”
他言辞激烈,倒衬得沈义伦十分平静:“阿郑,别骗自己。”
郑鄂双目湿红,冷笑道:“你凭什么揣测我心?!"
他被怒火烧尽了理智,喃喃道:“我岂会后悔......对,我不会后悔.....
“没人能揣测你的心,”沈义伦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只是在复述我眼睛看到的。”
“阿郑,你摸摸自己的心。”
仿佛经年的古钟被敲响,震得郑鄂愣住了,一切勃然大怒尽归为茫然,竟生出了一点令人不忍的可怜。
“我·....”我后悔了吗?
沈义伦握住他的手,神情温和平静,还有一点怜悯。郑鄂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下一秒,温凉的吻落在郑鄂的眉心上,沈义伦身上好像带着清风,吹过后郑鄂大脑一片空白。
“阿郑,你再这般,我也不好受。”
郑鄂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满心满眼都是刚刚那个吻,他喉咙发干,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眼睛好疼。
不然为什么想哭?
沈义伦叫他:“阿郑。”
郑鄂呢喃着他的名字:“沈义伦······”他猛地抬头,却已不见人影,只有最后的声音渐渐湮灭进风里。
“阿郑,好好生活,忘了我。”
窗外有阳光,风很凉。
郑鄂慌乱的环顾四周,想找到那张清俊的脸。
“谁要忘了你......沈义伦,你有病吧,让我这么念念不忘,你又走了......”
门被推开,近侍端着药进来:“大人,这是今天的药,趁热喝了吧。”
“这是青溪那位大夫开的药,听说有奇效......”
郑鄂打断他,只有一句话:“沈义伦呢?”
近侍愣了一下:“沈官人·.....已经死了啊。”
他看着郑鄂的神情,叹气道:“大人,您的心疾又严重了。”
“属下给您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医师......”
今天风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