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别人。”许三多即刻接了一句。
史今仿佛被这句话慑住心魂,看着许三多没有言语。这句随口而出的“你不是别人”比刚才的“喜欢”还要让他触动。
许三多对他讲过很多事,比如家乡的湖光山色,鸟语花香,书里的故事。
史今觉得这个纯真的孩子心里开着花,住着很多美好的事物,很多个喜欢。对他说喜欢,只能代表他是那些花的其中之一。但“不是别人”,足以说明他所占据的位置。
许三多对史今的心理活动无知无觉,仍是只顾盯着他看。
伍六一看着突然就深情对视起来的两个人,差点原地爆炸,这就是许三多说的把班长当哥哥?哪门子的兄弟会互相说喜欢?谁家兄弟动不动就摸手摸脸,一对眼就笑嘻嘻,肉不肉麻恶不恶心!见了鬼了,这不就是情哥哥情弟弟?这跟在谈了有个屁的区别!我靠!都看不见他是吗?看不见他这个浑身冒绿光锃明瓦亮的人形灯泡是吗?真当他是个死人是吗?!
那俩人真就看不见他。
史今对许三多笑道:“你也不是别人,三多,我比谁都希望你好。你现在进步这么大,我真高兴,连长今天都夸你了…”
听到这话,许三多的心情立刻低落下去。连长不骂他都不错,哪会夸他。不过是临刑一餐,欢送奏乐,发发善心罢了。他那点微乎其微的进步根本不够看。
许三多的笑容维持不下去,提起连长就让他想到了离别,还是不可避免感到难受。
史今发觉不对,关切地问:“咋啦?咋突然这小脸儿就耷拉…”说着又伸手过去要摸摸他的脸。
伍六一正在气头上,一看这还能忍?摸摸摸,不上手不能讲话是吧?没完没了了是吧!他再次大力一挥,“啪”的一下,差点把人手给打飞。
史今气得不行,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吃完耗子药又吃炸药是吧,闹什么闹,信不信我削你!”
伍六一知道他不会动手,不是场合不对,而是他就不可能动真格打谁。史今真的很好,所以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许三多喜欢史今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伍六一想到这里,愤怒之余,又添了伤心。
许三多握住史今的手搓了搓,看到俩人生气,不知如何是好,喏喏叫了声“班副”,伍六一看着他,渐渐缓和下来。许三多站起身来,“班长,今天的一万米还没跑呢,我去跑了。”
“哎…”
他动作很快地跑出了连部。
“你说说你…”史今指着伍六一,话还没完,后者也一溜烟跑了,“我的一万米也没跑呢班长!”
转眼就剩下兀自举着手的史今一个人坐在原地。
旁观全程的老白甘二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高城负手而立站在窗边,视线隔着玻璃向外投去,不知在看哪里。
“班副,你别跟着我了。”
“谁说我跟着你了,我愿意去哪就去哪,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伍六一赌气道。
许三多不再说什么。他心情不好,怕班长看出来又担心,只好出来。他也不想跑步,晚上跑得已经够多了。于是漫无目的地到处走。
不知不觉又到了团部边缘,进入那片僻静的树林,让他总能安静下来的地方。
许三多长时间绷着根弦,紧张地奔着目标努力,顾不上想东想西却一直胡思乱想,现在弦松了,获得平静的同时便开始茫然,也感到累。身心都是。
他不可能重新恢复来七连之前的心境,但也不知该以什么心态继续前行。今后就像他爹说的那样好好活着吧。至于怎么才是好好活,班长的答案是做有意义的事情。